身為主人,卻在自己的府邸里弄丟貴客,西門濤不只震怒,更是對尉遲觀過意不去,于是立即出動了所有人手,在萬縷城里徹底搜查。
只是搜查了半日,夜都深了,卻依舊不見冬安身影,上百人謹慎的四處搜索,卻查不著絲毫線索,若不是當初好多人親眼瞧見尉遲觀抱著一個小女人進府,他們真想懷疑,這世上是否真有冬安這號人物?
就在尉遲觀焦慮地從西門大宅找到港口時,讓人遍尋不著的冬安,此刻卻坐在西門大宅某間廂房里的床榻上,不停的哭泣。
「嗚嗚嗚嗚……」
「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
「嗚嗚嗚嗚……」
「你就算哭啞了嗓子,他也不會忽然出現。」
「嗚嗚嗚嗚……」
「你信不信,你若是再哭下去,我會直接點住你的啞穴?」
床榻上,持續傳來哭聲,但是冬安卻忽然決定,要換個地方繼續宣泄情緒。
燭光中,就見她跳下床榻,咚咚咚的來到一名男子身邊。
那名男子相貌平凡,氣質卻相當儒雅,身形不若一般男人高大壯碩,卻也斯文修長,此刻正埋首書案邊,撥弄算盤,專心的計算。
「小玥,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她搬過椅子,一坐到諸葛玥的身邊。
原來這名男子並非真正的男人,而是由諸葛玥易容而成。
尉遲觀的感知沒有出錯,身為當朝公主的她,果然就在西門大宅里。
「你吵到我了。」她淡淡說道,手指依舊撥弄著算盤,絲毫不受她的打擾而分心。
冬安噘起嘴,抽抽噎噎又哭了幾聲,才勉強止住眼淚,哀怨道︰「明明是你將我擄來,你還嫌我吵。」
「我擄你來,只是要你想個辦法,盡快弄走尉遲觀。」滴滴答答,算盤依舊被人撥動著。
「可我也跟你說了,尉遲觀他會感知,他就是感應到你人在這西門大宅,才會一路追到這里,除非你離開,否則他也不會離開的。」
「那可不一定。」諸葛玥終于停下撥算盤的動作,回頭瞧著她。
「什、什麼不一定?」冬安邊問邊抹去眼角的淚。
雖然她好不容易才停止哭泣,可只要談及尉遲觀,她還是關不住淚水。
發現擄她人其實是小玥後,她便迫不及待的將心中的傷心全盤對她傾泄,包括酒後亂性的事,她也羞答答的一並說了。
她和小玥情同姊妹,她知道小玥不會笑她的。
縱然透過小玥,她明白尉遲觀不是扔下她,而是到了大廳和西門濤會面,但是那也不能證明,他就真的不後悔。
就算他不後悔,也不能證明他還想見到她。
事情演變成這樣子,他們再見面只會徒增尷尬。
「只要你離開萬縷城,說不準他就會追著你離開。」諸葛玥別有深意的說著。
「他才不會呢。」冬安說得很篤定。「他找你找了好久,就是急著帶你回宮認祖歸宗,怎麼可能會輕易離開?」一頓,她忍不住額外補充︰「說不準我離開了,他反倒高興。」
諸葛玥搖搖頭,明白她是當局者迷。
「他若當真不要你,一開始就不會將你抱下船,甚至特地帶你來到這西門大宅。你賴在我這兒哭了這麼久,恐怕此刻他已是心急如焚,四處在找你。」
她說得頭頭是道,冬安總算有些動搖了。
「就算他還想見到我,可我卻和他……和他……」她滿臉通紅,羞澀的沒敢將話說完。「爹爹要我寫史,如今卻變成這個地步,別說是要撮合他和石蘿,往後我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又該怎麼寫史?」
「自然是如實寫上。」諸葛玥理所當然地說道。
冬安困惑的眨眨眼,實在不明白她的意思。
「寫上什麼?」她忍不住問。
諸葛玥搖搖頭,忍住嘆氣沖動。雖說她性子散漫,但也聰穎過人,怎麼遇上這男女之情,就變得這麼遲鈍?
「既然你和他有了肌膚之親,那麼尉遲觀就算是有了春情春事,你自然應該如實的把他對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說的每一句話,一字不漏寫入春史。」
冬安瞪大眼,臉兒不禁更紅了。
「可是那是我和他之間──」她咬住小嘴。「要是給人知曉,那我……我……」她用力搖頭,簡直不敢相信好友會說出這種話。
這麼私密的事要是弄得人盡皆知,往後她也別想見人了!
「你是春史,自然明白春史應盡的責任。」諸葛玥微微挑眉。「還是你寧願空手而回,讓你爹爹與你斷絕關系,並且一輩子躲著尉遲觀?」
「我才不要。」冬安回答得相當迅速。
「那不就得了。」諸葛玥自椅子上起身,動了動筋骨。「回頭找個機會,將在船上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記下吧。」
「可是──」冬安忽然又臉紅了。
「可是如何?」諸葛玥回頭看她,極有耐性地問。
「可是爹爹說來年春冊上,尉遲觀的春事,必在春冊佔上三頁。」她紅著臉,用好小的聲音,道出這個重點。
聞言,諸葛玥不禁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你只好再多犧牲幾次了。」
「你──你胡說!」冬安嬌嗲嚷道。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想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只好委屈一些,努力奉獻了。」她噙著笑容,拍拍好友的肩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你就忍一忍吧。」
冬安懷疑自己真的會羞死,但也明白這是事實。
即便她不想承認,但事實證明,在許久之前她便愛上了尉遲觀。
只是她情竇初開,雖明白他相當重要,卻不懂得分辨其中的差異,才會誤將他歸類成親人,甚至以為他就像爹爹一樣。
如今真相大白,她就是因為愛上了他,才會感到心疼,才會舍不得離開他,甚至為了撮合他和石蘿,而莫名想哭。
其實小玥說得都對,如果尉遲觀真的不要她,就不會大費周章的將她一塊兒帶到西門大宅,他大可以直接將她扔在船上,放她不管,就像她先前看過的男人,對女人總是無情的很。
雖然他們倆都是酒後亂性,但事後他卻沒扔下她,反倒將她帶在身邊,這是不是代表,其實他並沒有後悔?
一線希望在心中浮現,冬安絞著裙擺,忽然間,竟好想見到尉遲觀。
「小玥,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她自椅子上站了起來。
「也好,我正好也想睡了,你走之前,記得幫我把門關好。」諸葛玥不意外她的決定,只是揮揮手,走向床榻。
「你真的不打算認祖歸宗?」她卻沒有馬上離去,而是跟在好友的身後,詢問這重要的問題。
「若是我想入宮,當初我就不會托人將木地送到宮中。」諸葛玥在床邊坐下,「那木地雖是我的隨身之物,卻也是我娘的東西,那木地擁有太多回憶,我之所以會送出木地,只是想圓滿‘他’和我娘。」這個他,自然是當今皇上。
「可尉遲觀找了你好久,況且就身分來說,他也算是你的舅舅。」
「我姓諸葛,跟尉遲一族可沒有半點關系。」她微微一笑。
冬安看著好友,明白她有多固執,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會再改變,她說再多也是無濟于事。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
「記得幫我把人帶走。」她特別囑咐。「他在這兒,我沒法安穩寫史。」
「好,我盡量。」
結果,冬安還沒回到自己的廂房,就讓路過的丫鬟給瞧見了。
一來是她哭了半天,實在有些累了,二來是歡愛過後,她的身體還微微的酸疼著,所以才沒利用輕功,而是用走的回到廂房,誰知半路就讓眼尖的丫鬟給認了出來,驚聲嚷嚷的到處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