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隊伍周邊,則零星散落著幾支精悍小隊,分別磨練更艱深的武藝。
有人策馬長射、有人馭馬交鋒、有人立在木樁上對招、有人蒙眼射鏢、有人赤手肉搏、有人穿梭在高樹間磨練輕功,各式各樣的兵器令人眼花撩亂,然而最讓人目瞪口呆的,還是那精湛的武藝。
這不是普通的民兵,而是支剽悍精猛的軍隊,更是經歷無數次戰役的勇士。
蒼衛宮快步走在隊伍間,檢視每一支隊伍的狀況,偶爾矯正一些人的動作,偶爾低頭與各隊隊長討論演練細節,偶爾也會出手與人比劃。
雖然只是點到為止的對招,可他高深莫測、飄忽詭邪的武藝招式,總會引來不少人停下手邊的動作觀摩,把握這難得的學習機會,可連著幾日,操練場上卻不時有群不速之客來打擾。
那些不速之客皆是女性,而且,全是沖著蒼衛宮來的。
當蒼衛宮以一抵十,單手與所有人過上百招之後,黑旗旗主終于無法忍受女人們的嬌蠻糾纏,繃著下巴來到他的身邊。
「稟告城主,以雷碩堡雷嬌嬌為首的一群女人,不斷吵著要進來觀摩。」
「操練場禁止外客進入,擋著。」蒼衛宮不容置喙的下令,即使與人過招上百,氣息卻沒有絲毫紊亂,甚至連滴汗水都沒流。說話的同時,他也迅速朝不遠處的馬廄走去,覷都不覷外圍的那群女人,打算到礦區勘查。
「屬下明白,不過那群女人刻意以身子沖撞,弟兄們──實在擋得狼狽。」黑旗旗主含蓄點出弟兄們的難處,實在懷疑那些女人究竟懂不懂得廉恥。
蒼衛宮停下腳步,終于朝入口望去。
偌大的操練場兩面環山,山壑間有崎嶇小路直達礦區,一面臨水,唯有東側與外城相連,終年有人防守,嚴格管制出入。
不過顯然,有人並不在乎城里的規矩。
就見一群女人不听勸告的直想往操練場里沖,卻在發現他目光的瞬間,又含蓄的退後一步,露出無比嬌羞的表情。
「這幾日,那些女人行徑日益大膽,不但無視城規,屢次想鑽進內城,還將弟兄們當作自家奴僕,使喚弟兄們將禮送到您房里,若是有人不從,輕則受氣挨罵,重則被栽贓吃豆腐。」黑旗旗主眉頭緊鎖,索性將這幾日所見所聞,全盤托出。
他們都是可以出生入死的男人,自然不會與女人一般見識,可他們絕不容許有人誣蔑他們的尊嚴和名譽。這幾日兄弟們怨聲載道,他實在是壓不住,才會往上呈報。
這是相當嚴重的指控,可蒼衛宮卻沒有懷疑手下。
比起女人的名譽,他選擇相信忠心耿耿的手下。
「違反城規者,一律逐出城,沒有例外,屢勸不听、行徑囂張無禮者,以不傷人為前提,動點刀槍也無妨。」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釋出權力,讓手下們更好辦事。
「可那些女人不少都大有來頭,若是得罪了,怕是惹出更多麻煩。」雖然開心城主願意力挺弟兄,可黑旗旗主卻另有考慮。
正所謂來者是客,若是動刀動槍,不但有損蒼淵城在江湖上的名聲,更會傷了城主的威名。
「清者自清,後果由我承擔,盡避吩咐弟兄們放手去做。」他斬釘截鐵的說道,神情凜然,氣勢逼人,讓人不敢不從。
黑旗旗主勾起嘴角,立即臣服躬身,明白城主是打算來個殺雞儆猴。
雖然蒼淵城數十年來護國有功,可偏偏地處不毛,連年征戰,只能啃樹皮果月復,加上不是正式軍隊,壓根兒沒有名目討糧,只能期盼大戰平息後,朝廷論功行賞時,能多賞賜些。
前兩任城主雖然精通征戰,卻不擅長謀財,城民的生活與今日相比,簡直猶如雲泥。
如今,他們吃的是南方最飽滿的米糧,穿的是萬縷城最頂級的絲衫,住的是更溫暖堅固的樓房,過的是平穩富裕的生活,而他們能有今日這番成就,全是城主胼手胝足創造出來。
城民豐衣足食,不必仰賴朝廷的鼻息生活,過得驕傲自信,雖然江湖上對于城主的身世多有鄙夷批評,可全城百姓對城主,卻只有無限的感佩與敬意。
「稟告城主,另外還有件事,就是……呃……」黑旗旗主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想報告,卻又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直說無妨。」蒼衛宮沒有任何不耐,始終耐心傾听。
黑旗旗主神情古怪,清咳幾聲後,才終于搔著頭,尷尬的開了口。
「近來那些女人雖然還是不斷送來繡帕,不過適才弟兄們卻收到了──收到了」摀著嘴,他壓低嗓音,將音量放到最小。「弟兄們收到了『肚兜』。」
蒼衛宮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黑旗旗主紅著臉,吞吞吐吐的繼續道︰「呃……那肚、肚兜沒有另外用布包著,就大剌剌的交到弟兄們的手上,上頭還繡著精細的……鴛鴦戲水圖,弟兄們不注意到都不行,正不曉得該怎麼跟您報告呢。」
「燒了它。」
蒼衛宮答得非常干脆利落。
黑旗旗主雙眼微瞠,好半晌才能愣愣地點頭。「是,屬下明白。」
「另外吩咐弟兄,從今日起,除正式場合外,一律拒收各方禮品,對方若執意要給,大可不用搭理。」語畢,他大步進入馬廄,隨即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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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已時,蒼衛宮卻忽然來到了繡坊。
當他跨入繡坊的瞬間,幾乎所有女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瞠大眼看著他威武高大的身影,只除了一個人──
繡坊的西邊窗側,司徒杏手持針線,正一針一線示範著接針的技巧,雖然繡坊驟然靜下,眼前的婦人們也明顯分了心,她卻絲毫不以為意,依舊繼續解說,彷佛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
城里的婦人望著蒼衛宮,暗自猜測他前來的目的,繡娘們卻早已心花怒放,露出笑容,揣測他究竟是為誰而來?
近來城里興起一股「情絲如繡」的風潮,不少外客私下委托城里的婦人,將情意以圖文繡入絲帕,再含蓄以繡帕為禮,送給心儀的對象,藉以表達愛意。
她們不曉得這風潮是從哪傳來的,只曉得那些江湖俠女、富賈之女、這幾日追著蒼衛宮示愛示得可勤了,繡坊里技巧不錯的婦人們幾乎是日進斗金,成天笑得合不攏嘴,手邊的繡帕是一條接著一條的出。
為了不落人後,她們自然也繡了好幾條繡帕,日日托人轉送,興許蒼城主就是明白了她們的心意,所以前來回應。
繡娘們瞬也不瞬的直盯著蒼衛宮,神情愈發嬌赧,心兒更是撲通撲通的要從胸口迸出來──
「司徒姑娘。」蒼衛宮目不斜視,筆直來到司徒杏的身邊。
一瞬間,所有繡娘臉色大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蒼衛宮看上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司徒杏!
那個芳齡二十五、資歷最淺、外貌最受人妒忌的司徒杏?
有沒有搞錯?!
「蒼城主?」司徒杏詫異回頭,彷佛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的存在。
「我們談談。」他開門見山的道。
「談?」她眨眨眼,故作無辜。「談什麼?」
「妳心知肚明。」他注視著她,目光冷銳,彷佛早已洞悉所有事。
繡娘們和婦人們全都拉長了耳朵,密切注意著兩人的談話。
上回司徒杏才因為犯錯,被責罰在落雪之前繡出十套衣裳,如今听蒼城主的口吻,莫非她又犯錯了?
「我實在不明白蒼城主究竟是要談什麼。」她搖搖頭,接著放下針線,優雅地起身。「不如這樣吧,蒼城主不如公開將話說清楚,若是對繡坊有任何疑問,坊里姊妹個個資深巧慧,讓她們回答是再好不過,可若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我也好請坊里的姊妹替我說話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