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依雪盈的臉上綻開如春光般鮮妍亮麗的笑容,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等待,再也沒有需要一個人獨飲的心傷了。
兩人走下樓,卻被突然出現的幾名黑衣男子擋住去路。
「好久不見了,由依。」黑澤剛自人牆後走出,一雙精銳的凌厲眼神注視著長大成人的女兒和帶走她的男人。
「爸爸……」由依恐懼地偎近天野真嗣,不敢相信在她終于踫觸到幸福的此時,一直籠罩他們的陰影還是不願意放過他們。她知道既然父親能找到這,再否認也沒有用。
「過來,跟我回去。」命令的語氣出自王者的霸氣。
「不要……」由依緊緊抱住天野真嗣。她不要回去,她不要和真嗣分開,她不要待在沒有真嗣的地方。
天野真嗣握緊了拳,方才包扎好的繃帶上泌出了鮮紅的血跡。憑他的能力可以帶著由依離開這里,但是在身分曝光的情況下,他們該如何再逃過另一個七年呢?
黑澤剛斜睨了女兒身後神秘俊美的男子一眼,知道帶回女兒的阻力就是他。如果對手是「他」,事情就有些棘手。
「天野先生!」黑澤剛注視著眼前有著莫測神秘氣息的青年,他知道他的身分和他的過去,當初他一時不察讓他進了黑澤家的大門,今後他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我知道依你的能力突破這人牆離去不是難事,不過,走出這之後你們該怎麼辦?這里是日本,是我黑澤剛的天下,沒有人能在我眼下做違背我的事。」
沒有人在違背了他之後還能生存下去。
「由依,听話和爸爸回去,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這是你惟一的選擇。」黑澤剛看向多年不見的女兒,她的眼中充滿了陌生的驚慌、恐懼和反抗。
由依瞪大眼,不願點頭也不敢搖頭,只是牢牢抱緊心愛的人。父親的意思她再明白不過了,只是叫她如何放得下,如何舍得下?
「由依!」黑澤剛的聲音趨向嚴厲,他的命令是不容許拒絕的。
由依抬著一雙淚眼望著天野真嗣,漸漸松開緊握的手。她不要分別,卻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要回去了?」天野真嗣問著已知答案的問題。兩人一直懼怕的事情終于發生,早明白的他們無奈的對望,痛心自己的無力對抗。黑澤剛的決定沒有可以挑戰的空間,當他找到他們時,也就宣告他們的旅程已走到終點。
只要曾經相識,只要曾經愛過,就能無憾嗎?
為什麼,為什麼……相愛的人卻不能相守……
由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拼命地掉著淚,眼中的景象愈來愈朦朧模糊。
「保重。」天野真嗣溫柔地抹去她的淚,讓兩人都能再看清楚彼此。「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希望你快樂。」
沒有他,她就等于沒有一切!由依沒有說出口,她不希望他會擔心。
被拉走的由依,步履遲緩頻頻回首;留在原地的天野真嗣,極目注視不願眨眼。兩人都希望能再多看對方一眼。再見了,他的愛……
再見了,她的一切……
☆☆☆
由依回家了,回來的的確是黑澤由依,七年前那個不會笑也不愛說話的黑澤由依。
在所有人的驚訝中,黑澤剛帶了一個少女回黑澤家,宣稱她是失蹤了七年的黑澤由依。沒有人敢懷疑,因為在少女臉上可以找到去世夫人的美麗容顏,少女的性子也和七年前的黑澤由依一樣,沒有感覺沒有情緒。惟一一點不一樣的就是,以前的由依可以讓人感覺出她是一個存在的人,但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漂亮女圭女圭。
自從回到家,黑澤由依就沒有出過房門一步,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里。以前的她是因為害怕而不笑,沒有話說所以不說;現在的由依既不想笑也不想說話,不想吃飯不想出門,什麼都不想做,任何事物對她來說都沒有意義。她的生命雖然仍繼續維持,心卻早已死了。
一知道由依被父親帶回家,黑澤憲一就立即趕回。但在黑澤家中,他所看到的卻只是個會呼吸的女圭女圭,活著的死人。那個堅稱自己叫作木崎由依,會為愛心傷,有著燦爛笑容的少女已經不存在。
由依每天只是坐在房中,用空洞無神的眼望著一片黑暗,仿佛她不存在于這個時空。
「由依,出去走走好嗎?」不忍心看她這樣下去的黑澤憲一想讓妹妹換個環境,改變心情。
由依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任黑澤憲一拉著她走向後院。輕飄飄的身影,像一縷無主的幽魂。
黑澤憲一牽著由依來到了她小時候常待的庭院,但由依的腳步卻在將踏入庭院時停止不前。
「不要。」細微的聲音自多日未開的唇中傳出。
「沒關系的,你不是最喜歡那棵藤花樹?來看看它又長了不少枝葉。你听,院子里的鳥兒唱歌唱的多悅耳。」肯開口就是好現象,黑澤憲一努力想說動由依進庭院。
「我看不見,也听不見。」由依原本瑩澈的大眼無神,失去焦距地朝向不知名的遠方。「我應該哭的,可是我哭不出來……再怎麼哭都沒有辦法回到真嗣身邊,哭又有何用?既然無論做什麼都不能改變現狀,一點希望都沒有,我什麼都不想做……別管我,就讓我這樣直到一切都結束。」有氣無力的緩慢語音,毫無生氣的說著她的絕望。
「不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死心眼?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對你好,還有很多人愛你,甚至願意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你不是要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嗎?你這個樣子豈不是背道而行?」黑澤憲一快被由依的樣子逼瘋了,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
「我就是死心眼。我不要什麼星星,我只要看到真嗣的笑容。幸福快樂的生活就是和真嗣在一起的生活,沒有真嗣,我永遠都不會快樂。」由依別開頭,望向庭中依然粗壯的樺樹,依稀看到有個穿著藍襯衫和牛仔褲的少年斜躺在上面。
「真嗣!」由依的視線落在遙遠的記憶里。
☆☆☆
繼上回董事長破天荒地到總經理室走了一趟後,總經理也在跌破所有人眼鏡的情況下,首次踏上了董事長室的地毯。
不過,這次的氣氛一點都不平和,黑澤憲一氣得差點要掀了董事長室的檜木桌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黑澤憲一拿著一張黑澤剛發給各界的通告,那張通告告知各界,將在黑澤由依的生日宴會上正式宣布其為黑澤企業的繼承人。
「怎麼,你想和由依爭繼承人的地位?我承認你的確替公司立下很多功勞,但自始至終我只認定由依當繼承人。」黑澤剛無視兒子的怒氣,一副冷言冷語的態度。
「我和她爭什麼?這些年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夠擁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她,讓由依成為繼承人是我的目標,但是絕不是現在這個時候。」要不是眼前這個人是他的父親,黑澤憲一絕對會讓他可惡的笑臉徹底消失。
「怎麼會不是時候?我查過她在崛越的表現,全校第一名的學生會副會長,優秀又能干,夠資格當繼承人。」黑澤剛攤開桌上的資料,那是他從崛越學園調來的。
「你看清楚!這個人是木崎由依不是黑澤由依。」黑澤憲一指著資料中那張笑得明媚的笑顏。「現在待在家里的由依,跟沒有生命的女圭女圭一樣,這樣子的由依,獲得繼承權對她有什麼助益?讓她恢復生氣才是你這個作父親的現在最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