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讓婚了!」眼珠往上一吊,李忠妍炫耀似的回答。「哼!看不起我,我是隨隨便便就成仁的人嗎?」
「唉!我又失言了!準新郎是誰?」
「齊文正!」這三個字說得既響亮又自豪,顯見李忠妍對未來的一半滿意的程度。
「哦,我想起來了!」青雲恍然大悟,記得不久前的大夜班,李忠妍的欲語還羞。「太快了吧?火箭也趕不上這個速度。」
「你——落伍了!只要兩人過成共識,就是成熟的時機,時間的長短並不能真正代表彼此的了解程度。況且,早點結婚可以延長蜜月情趣,更不用急著‘做人’,如果萬一生活無法協調,就不必為了孩子而延誤分手的時間。」
「你了不必這麼前進吧?還沒結婚就已經想到離婚,三級跳嗎?」
「這叫作婚前心理建設。」
「沒听過!現在流行這個嗎?」
「現在流行的是離婚!你不知道離婚率一年比一年高嗎?」
青雲忽然瞧腳尖旁靜靜躺著的一顆小石子不順眼。她狠狠一踢,小石子也像賭氣似的,用力飛得老遠。
「喂!你不會也喜歡齊醫生吧?」李忠妍問得心驚肉跳的。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想不出青雲發脾氣的原因是什麼。
「拜——托!」青雲停下腳步,正視李忠妍。
「對不起!我忘了你早有一個李奇。」李忠妍馬上放下一百二十個心。
「真奇怪,愛情這玩意真兩極化。昨天如膠似漆,生死不渝,今天卻可以反目成仇,不顧情義。這至真至美的東西怎能也是殘酷無比的代言人呢?」她似在呢喃,又如夢囈般的低語。
「你的‘心理建議’是必須的。」青雲改變心意的贊同李忠妍的新潮思想。「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她必須趕快改變話題,以免影響了情緒。
「不會讓你久等的!不過,這事還未公開,你可別泄漏口風。」
「干嘛先告訴我?」青雲又在明知故問。「如果覺得不先告訴我會對不起我,那就不必了,戀愛中的女人是享有特權的。」
「我記得你有個同學可以做到我的生意?」
「拐了一個在彎,這才是你的真正的目的?真詐喲!」青雲知道她說的是「夢情人」。「交友不慎,只好兩肋插刀,改天陪你走一趟就是羅!」
「謝謝!」李忠妍笑逐顏開。
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是漂亮的。
在李忠妍面前,青雲感覺自己像極了缺乏雨水滋潤,就快枯竭而死的花。
「也該下點兒雨了吧?」她笑得無奈。
「步青雲小姐?」一位陌生的年輕人在護理站前詢求回答。他手中捧著一束大而漂亮的花。
白色的海芋和淡紫色的卡斯比亞,美極了。
這是她最喜歡的花。
「我是!」青雲遲疑著,不敢貿然收下。
「有人指明送給步小姐,請你簽收。」
青雲懷著一顆好奇多于喜歡的心,在年輕的人手指的空白處簽下名字。
「嘩!好久沒看見的花又出現了。莫非,你的先生回來了?」護理長太熟悉這種花了,這已經是李奇和青雲登證有案的注冊花。
青雲的心猛地抖了一下,一百個不相信和一千個不情願。她讓花靜靜的躺在櫃台上,不肯去接觸可能屬于他的東西。
「花真漂亮!」最近很少踫面的平安,在經過護理站時,夸了一句,他的眼楮經過青雲時,特別閃動了一下。
是他?青雲不得不懷疑是平安。
他那一眼真特別。
她急忙在花束的里外、上下尋找線索,可惜,連張「知名不具」的卡片也沒有。
泵且相信是平醫生送花的吧!
她寧願是這種情形,也不願是李奇。
她的花瓶早已在李奇變心的時候,便被她摔成稀爛,這會兒,這束花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她決定將花賞給垃圾筒。
就算這束花與李奇沒有任何關聯,就算這束花真是平安的心意,她也決定,不再將海芋當成最愛。
她記得听過一首歌,其中有一句歌詞這麼唱︰「千盟萬誓都隨花事煙滅。」
這是她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她她不容易才從慢長的痛苦窠臼中將自己營救出來,她不會容許自己再往這里頭鑽。
「哎喲!這麼漂亮的花,誰丟掉的?真舍得呀!」
等著接青雲上晚班的藍敏像在責備有人暴殄天物。
和青雲一樣就快要下班的許雅卉向藍敏使個眼色,在青雲背後,輕輕用手比畫。
藍敏會意之後,不敢再出聲。
同事之間相處久了,彼此的個性也模透了。青雲的個性不是說風就見雨的情緒化個性,所以,她有這種舉動,絕對不再輕易招惹,以免觸發她內心不願人知的心事或不悅。
如果,今天換成是李忠妍,大家的玩笑仍然繼續。因為好屬于西北雨型的大刺刺個性,脾氣來得急、去得也快,誰也不怕得罪她。
氣氛就這樣無意義的凍結著,
沒有人想打開這個僵局,也沒有人有辦法打開這個凝固的沉默。
「吃錯藥啦!」李忠妍的大嗓子將秒針走動的聲音蓋住。「你們這群聒噪的女人怎麼這麼安靜?」
「你來了,就不得安寧羅!」青雲挖苦道。
「怎麼?嫌我話多?我可是身負重任來上班的,等會兒管教你樂得想親我,一點也兒也會嫌我。」
進入護理站,李忠妍的視線便被整束花佔據的垃圾筒給吸引。點點頭,她若有所悟。
「有人叫我當傳令兵。」她悄悄地靠在青雲的耳朵旁故作機密狀。
「誰?」
「不就是送花的人!」李忠妍眼角瞥見那束可憐的花。
「他?」
青雲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平安。
奇怪!他有什麼麼需要借助李忠妍的嘴巴來告訴她?
「你的嘴可真緊,連好事也舍不得人家知道!還好被我撞見,否則,豈不是讓你蒙在鼓里了?」
「撞見?」青雲不記得自己和平醫生有什麼新接觸啊!哪會有什麼把柄落入李忠妍的手中?
「別裝了!快去吧!他在大門口的小涼亭等你。」
李忠妍暖一笑。「明天別忘了請吃糖哦!」
藍敏和許雅卉互看一眼,原來是小倆口鬧意見。
青雲就在三個多事佬的催促下,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更衣、下班。
她在前往不涼亭的路上,略略不悅的暗自責怪平安,她不喜歡這樣明目張膽,太容易惹上一堆閑言閑語,更何況她和他之間,八字還沒一撇呢!
即使是那個親熱的夢也不能算數。
埋怨歸埋怨,青雲的心卻有難掩的喜悅。
帶著少女初次和心儀男孩約會的羞澀,她到了目的地,甚至緊張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听得清清楚楚。
年清楚亭中的人,青雲所有的夢幻情懷驟變為血脈僨張。
她緊閉雙唇,冷冷盯著眼前這個男人。在她冰冷的眼眸深處,一把憤怒的火正逐漸燃燒開來。
「你這樣歡迎我的方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人的表情和語調是熱切的而熟稔的,恰好與青雲態度成了強烈的對比,既唐突又不協調。
「在這里,你並不受歡迎。」她終于開口說話。她嘴角微微扭曲,一抹不屑的憎恨在臉上散布開來。
「噢,青雲,我真的好想你。」他並不理會她的冷漠。他的眼神是熾熱的光,他的聲音是不容懷疑的真誠。
「你已經沒有權利想我,」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動,使聲音听起來正常些。「你自動放棄資格了,李先生!」
她必須趕緊離開他的視線,趁她的冷還未解凍,趁好的恨尚未瓦解,她必須立刻消失。
她轉身意欲離開,離開他——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