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驢了!她的凶不過是在抗議你的呆頭鵝罷了!我敢保證,一旦你采取實際的行動之後,她一定溫柔得沒話講。」平安儼然愛情專家,正在作診斷。
「我不相信你的話!」齊文正的頭搖得更厲害。
「你要這知了解女人的心,也不會到現在還光棍一個!」
平安忽然笑了起來。雖然笑得很含蓄,但是他是開心的。
「我就是太了解女人,才會到現在還孤家寡人。」
他嘴角的笑越來越深。
「你被女人傷害過?」齊文正覺得邪門,他沒有把握的試探。
「在女人愛上我之前,我早已避開。她們近不了我的身,又怎能傷害我?」平安自信滿滿。
「有嚴重的語病……」
「嘿!現在的議題是你,別找機會遁逃。」平安打斷齊文正的話,並且將偏離的主題拉回來。「總而言之,你以前修的心理學算是白修啦!」
「其實說真的,李忠妍不潑辣的時候還滿迷人的,本來我也想追她,可惜她卻一下子變得不一樣,嚇得我連動也不肯動。」
「這就對了!你的動作太遲鈍了,難怪人家會等得受不了,活該!」
「可是,萬一我約她卻不被領情,怎麼辦?搞不好又有一頓噱,那我豈不是灰頭土臉兼面子掉一地?」
「錯不了!你不知道我差點當心理醫生嗎?」平安為增加可信度,不得不撒個小謊安撫齊文正。
「好吧!」齊文正答應得還真勉強呢,可是他又立刻後悔。「不行!絕對不行!上回我和女朋友看電影,很不巧的被她撞見,她搞不好會認為我是個公子,撒隆巴斯,到處亂貼。」
「你這個人真傷腦筋也!有女朋友不早講,害學長我羅唆個大半天!」平安用力拍了拍齊文正的背,然後又補上一拳。
「哎呀!幾百年前就吹了,還提什麼?」劉文正覺得自己真倒楣,白挨了一拳。「說到這我倒想起來了,李忠妍就是那時候起開始見我分外眼紅的。‘哈!謝謝你的提醒,有搞頭了!’
有時候平安不免懷疑這個學弟怎麼會來當醫生?他的身上似乎少了一條筋,老是需要別人的提醒才會恍然大悟,這種人真不是當醫生的好材料。
有趣的是,他卻是病童心中最具親和力的醫生叔叔呢!或許是他那少根筋的腦子更容易和小朋友連線吧!
‘小朋友們早!’帶著如春日和風氣笑容,青雲溫暖的吹拂每一位病童經過漫長黑夜的心。
拉開隔著每張床位的布簾,整個病房的窨突然大了起來。她正要展開今天的第一個工作——整理病床。
她今天和李忠妍同時值日班。兩個人熟練的將第一張床位的被單拉直、反折、塞入,動作俐落得躺在病床上的小病人也沒被驚醒來。
接著,第二床、第三床……一直到第六床,才結束了五二0一病房的床務整理。
然後是五二0二病房、0三病房、0五病房、0六病房、0七病房,才算是真正完成每日的例道理項工作。
一個小時之後,青雲和李忠妍回到了五二0病房的護理站。
這段時間是最忙的時候了。
她們必須幫每位住院病人量體溫、心跳作紀錄;必須將每個人的藥送至床位;必須整理小病人出院之後空出來的床位,簡直整個早上都不得空閑。
昂責伙食的工作人員將餐車停放在病房前,餐盤與餐盤踫撞的聲響,把一天的開始點綴得生氣盎然。
裝熱開水的歐巴桑大聲喊著‘誰需要熱水?’更把熱鬧的氣氛推向沸點。
睡夢中的一切,在這早晨的高分貝中,全部蘇醒過來。
‘昨天沒有排便?’青雲將溫度計放入0一一病童的口中,同時問道。
他是一位小男生,前天才急診開刀的新病人,需要特別留意他的排泄。
小男生搖搖頭。他還是沒有解大便。
‘給你加軟便劑。’她將早上的藥放在他的桌上。
從他口中拿走溫度計,‘36℃’她將水銀甩回0℃的位子,然後放好,並且在表格上主錄著。
然後,同樣的動作在另一個病人的身上重復著,一直到最後一個病人。
這種日復一日的工作,她已經熟悉得閉上眼楮都能做得正確無誤,可是,她仍然懷著愉快的心情,不厭其煩的和每一位所接觸的小病人塞暄幾句。
青雲常常想著自己肩上背負的是小病人位康復重大使命,她深信自己溫煦的笑容和言語,能大大的幫助每一位病童。她關懷的眼波永遠一接一波的流露;她的笑永遠蕩漾于干淨、誠懇的粉類上。
以前,她待過加護病房。那是唯一令她後悔當護士的地方,她甚至發誓再也不進加護病房。
在加護病房看到的,清一色是病懨懨的面孔,每一張都因與生命搏斗而顯得奄奄一息,是那樣的了無生氣,是那樣的茫然無助。
她的笑在那一張張插滿儀器的病床前凍結了;她的笑在一個個家長的愁容中消失了。
她覺得自己在加護病房里一天比一天憂傷,一天比一天更不快樂。窒息的感覺像海嘯般直撲而來,沒有讓她逃避的地方,她必須如亡命之徒般快速逃離,才不會淹沒在倒灌的海水中。
直到她轉到了普通病房,她的短暫失落感在這里又得到了充實。
在普通病房,她看到的是逐漸康復、戰勝生命、驕傲的小戰士;她接觸的是滿心期待的父母,終于帶著兒女健康的離開醫院的欣慰笑容。
雖然這些小病人中,有些也曾在加護病房中掙扎過,可是,來到這兒,表示他們已戰勝了最艱苦的一仗,這是加護病房中永遠也體驗不到的生命力。每一只幼鳥,都在這里等待最佳的時機,蓄勢待發,展翅飛翔。
通常,每個人負責三間病房,而青雲總是要慢好幾拍才達成她的任務。沒辦法,誰都她是這個醫院里,最受小朋友喜愛的護士阿姨呢?
‘護士阿姨,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問話的是目前整個病房中最乖巧的小病人,她因白血球過多而住院。
‘可以啊!’青雲最心疼她。
‘阿姨,什麼是閹夫?’她問。
青雲同想到她問的竟是最熱門的話題。她愣了一下,考慮了半分鐘之後,她決定應該給小朋友一個正確的機會教育。
‘閹夫啊——就是把男人尿尿的小避子切掉。’青雲很小心的使用形容詞。
‘喔!那一定很好切,因為「它」都沒有骨頭!’
說話的是病房中最有表現欲的孩子。從他活黨委書記愛動的外表,實在女乃難想像他是住院歷史最悠久的病人。
‘哦?原來它沒有骨頭,難怪它永遠都是下垂的。’這個回答,教青雲訝異得目瞪口呆,因為這是一向最沒有聲音的小藍所冒出的驚人之語。
這個話題,顯然的得到每位小病人的關心。他們開始比劃出剪刀的樣子, 嚓、 嚓個不停。
‘停止!’青雲大聲嬌喝。‘你們要記住一點,不要隨便欺負女生,因為狗急是會跳牆的!而女生也千萬別這樣報復男生,這是不道德的方法,懂嗎?’
她已經後悔自己的多話,可是,來不及收回了。
這些似懂非懂的孩子們,真的懂了嗎?」
「我知道了!閹夫的故事教訓我們,男生和女生必須相親相愛,就不會發生不恰快的吵架了!」最資深的小病人,一副完全明了的模樣作了結論。
「嗯!就是這樣,你們完全明白了,真好!」松了一口氣,青雲將推車一拉,準備回護理站。
回頭,一雙充滿激賞和興趣的眼楮,正赤果果的、一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