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幾十聲,甚至幾百聲無人接電話的鈴聲,平定這會兒反倒被嚇了一跳。
「姊姊?」他不太確定的叫著。
「我是步青雲,您是哪位?」她仿佛被掏空精力般的虛弱。
「很多人叫你姊姊嗎?」平定心中暗叫一聲,謝天謝地!「我是平定,記得嗎?」他對自己上表深具信心,他不相信步青雲這麼快就會忘了他這種英俊得有點過分的人。
「喔!」她淡淡應了一聲,教人搞不懂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高興?抑或是厭煩?
「我找你好久了!差點以水你欺騙我的感情呢!」
他興匆匆的說。
「實在對不起!能不能請你明天再給我電活?如果你方便的話。」她依然是那樣乏力的聲音。「我累得沒辦法再應付其他的事了。」
「行!我明天再打,bye—bye!」
這個人怎麼這麼容易累得半死?他納悶得很。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要緊的是,他找到她了!而這代表著,他萬無一失的妙計又可以上場了。
「當機會已經消失時,千萬記住,再給自己制造一個機會!」他快樂的對自己說著。
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劃破天際,像小孩一樣興奮的平定,帶著一顆強烈期待的心,從夢中醒來。
他決定爭取時效,在上課之前,打電話給步青雲。
「喂!」這一聲清脆有力的招呼,可以想像她已經過于一個充分休息的夜晚。
「姊姊,是我!」他嘴太甜了,每一聲姊姊都如此親昵及順口,令人沒辦法拒絕他的糾纏,更不敢懷疑他的誠懇。
「你好!」她也親切的回應。「這麼早?有急事嗎?」
「不是!今天一整天有飛行課程,只現在有空。
沒吵醒你吧?」
「你說‘下次’請我吃飯的。」他的臉皮果真不是普通的厚。「我明天放假。」
「今晚或是明晚?隨你方便。」她也是個性情中人。
「今晚吧!順便去看看上回的照片效果如何。」
「好!就約在門市部見,見面後再決定吃什麼。」
她的內心其實滿訝異他的性急。
「那就晚上見羅!」
「晚上見!」
華燈初上,步青雲和平定雙雙進入「夢情人」的門市部。
青雲將頭發在頸後梳成發髻,臉部的輪廓因而清楚的展現出來。她的溫柔與恬靜,在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教人無法阻擋的魅力。一襲綠色的連身洋裝,襯托得她更具女人味。
平定看傻了眼,他不相信現在這種社會竟有這麼出塵的女子。
他繼而一想,世上都能有他老哥那種出世的人類,怎不會有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
「這麼巧?」青雲的同學,也就是老板娘,驚訝于青雲和平定相偕前往的這一幕,竟問了一句連自己也覺得愚笨的話。
「我們來看看效果如何。」青雲無視于江莉玲的失常反應。
「不會這麼快就出又入對吧?這可不像你的作風!」江莉玲曖昧的在兩人之間來回審視。如果因此而成就一椿姻緣,不也是椿美事?
笑一笑,搖搖頭,她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老板娘,別誤會!我和姊姊之間純潔得像白紙哪!」他挺氣這位愛幻想的三姑六婆。萬一事情被她搞砸,那才劃不來呢!
「喲!小姐不緊張,反倒是先生緊張。‘姊姊’?叫真的還是假的?」江莉玲不僅愛幻想,她的尖酸更像是個無情的殺手,可以任意摧毀在她眼前的一切。
平定幾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快漸漸公成眼底憤怒的火把。他相信,如果她不停止令人難堪的抽絲剝繭,他肯定會控制不住罵人的沖動。
「別再胡說!」青雲顯然很習慣她同學的「慣性」,她的臉上甚至沒有半絲一毫的不高興。她的聲音煞是好听!又柔又軟,似乎能軟化任何堅硬的東西。
平定忽然覺得有麻煩,這位步小姐該不會真的喜歡上他吧?這可糟了!
眼中未燃燒的怒火,隨即被略顯憂慮的目光取代,對他這個活潑開朗的人而言,這抹憂慮無疑是他臉上最唐突的表情。
「老是什麼也不吭一聲的悶葫蘆個性,真受不了你。」江莉玲果真不再繼續只有她一個有興趣的話題,抱在她手上的厚厚一本大相簿,此刻才得以被展開在男女主角的眼前。
「好一對郎才女貌!可惜,默契不足,屬于小夫妻間的親熱程度表現得不是很夠。或許,如果你們肯重拍,效果會好很多。」
青雲望著一個個洋溢著止不住笑意的新娘子,真不敢相信自己能這麼漂亮。在這一瞬間,她親切點就以為自己真的是待嫁的女人。
「怎麼樣?」她並不期待平定的回答,只是一個習慣性的語調。
鏡頭下的平定要比本人成熟些,可能是手勢及動作被限制住的關系吧!照片上的他,沉穩多了。
「你本人好看多了!」他看了半天之後,只提出這個看法。
「這兩份毛片,送給你們一人一份。」江莉玲拿出兩個小袋子。
「我們該走了。」將毛片放入皮包,青雲便打算離開。
「是!不妨礙你了!」江莉玲仍熱中得很。
「你今晚特別安靜。」青虧心想,短短的電話中,你講的,話都要比現在多呢!
「我不喜歡聒噪的女人!」原來他在作無言的抗議。「真奇怪,你的同學和你的氣質,一點都不搭調,差太多了!」他吐吐舌頭,似乎這是頗令他困擾的疑問。
「乖乖!這樣的女人竟然能這麼快就把自己嫁掉,他的老公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非大愚就是大智。」
「她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這肆無忌憚。」她不喜歡平定這種強烈排斥江莉玲的心態。「你不是要我請吃飯?這麼走著是不會填飽肚子的。」
「吃飯是小事,咱們慢慢聊吧?」他興趣並不是吃飯,「對了,為什麼連續找了你一個禮拜都找不著?」
他的計劃第一個步驟是「身家調查」。
「真不巧!我整整上了一星期的班。」
「什麼工作啊?姊姊!」他又叫了聲,甜言蜜語是最能攻下心防的。「哪有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斷的工作。」
「醫院!我是小兒科普通病房的護士。這段期間,醫院中一半以上的護士都參加高普考去了,剩下我們這些老弱殘攏在醫院待命,才應付得了護士荒。」
「原來如此!」他一個勁兒的直點頭。「太好了!你居然是個護士。天助我也!」
「什麼?」她不明白他的話。
其實,她一向怕生的,更別提和一個幾乎陌生的異性相處。但不知為什麼,面對平定,她的心卻是舒坦、輕松的。或許是曾拍了最親密的人才會拍的照片之故吧!又或者是平定口口聲聲的「姊姊」吧!
「我快畢業了,姊姊能不能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他急轉成另一個話題。
「日期必須先告訴我,這樣才能預先排休假。」她答應了。
「我先告訴你,那一天我父母、還有哥哥都會來,我哥哥是一位醫生。」他特別為哥哥加注。
「會不會不妥?」她倒沒想到需要面對這麼多陌生人。
「拜托?」他眼中是熱切的期待,這種眼神,醫院的病重身上常常可以找得到,她是無法拒絕的。
經過短暫的內心掙扎,她還是無條件投降。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願意也不忍心看的,就是小孩子失望的眼神。
「姊姊,你這麼善解人意,圍繞在身旁的護花使者,應該不少吧?」平定側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這個問題,是目前他最關心的。
李奇?
縱使一切已成定局,縱使他如此傷她的心,縱使他是個混蛋加三級的爛家伙,可是,她總是不經意的又想起這個男朋友。雖然事隔多時,她的習慣還是無法在一時之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