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連連,「我怎麼舍得賣掉妳?」
「哼!少來這一套!你把我喂得飽飽的,不是希望我增加一些重量,好讓你論斤出售?」
狽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已經開始後悔救了這個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的小瘟神。
「妳的情形看起來挺好的,如果妳不反對的話,我現在就去幫妳辦出院手續。」
寒秋水沉默不語,在人手掌心,說話得留三分氣。接下來,她必須學會靦顏事敵,搏取歡心,等時機成熟,再伺機開溜。
「沒意見表示同意!」他清傲淺笑,「妳的行李在櫃子里面,麻煩妳先把衣服換好,回頭我就帶妳去--叫價。」
望著他詭異促狹的笑容,寒秋水頭頂一陣刺麻。
不行!卓妤歡生死未卜,秦牧野行蹤不明,她肩負著偉大使命,斷不可以貿然成為煙花女子。
這人來歷不明,似正似邪,像敵人又像朋友,萬一誤中陷阱,落入魔掌,那她怎麼對得起烈長虹?
呸呸呸!好端端的又想起那個夭壽短命鬼。他會在意她嗎?知道她遇到麻煩願意拔刀相助嗎?
說不準他現在是軟玉溫香在抱,快活得不得了。
萬般委屈化作一縷悲情淚!寒秋水從行李挑出一套最合身、最性感、也最省布料的衣服。
她的十指神功所向披靡,擦粉描眉點胭脂,梳攏秀發,穿戴整齊。
鏡子里的人,美麗得令人屏息,一簇繽紛火焰,她要重出江湖了!
大門一開,又是一堵牆,不,是那姓秦的胸膛。
寒秋水的心涼透了,「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
他呆掉了,兩只眼眸像中邪一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寒秋水。這個在黑暗中,都能發出燦亮光芒的女子,奇跡似的扣緊他的心弦,她口齒犀利,咄咄逼人,輕狂恣意的光華是如此令人難以抗拒。
三十年來,他第一次心動,為一個美麗壞女人。
好女孩是很節省,但不會省布料。起碼他是這麼認為。
「喂!」寒秋水伸手推了他一下,「別擺出那種眼神,我會以為你想非禮我。」
「如果我不是有高人一等的自制力,妳早就失身了。」看得出他忍得挺痛苦的,額頭的汗珠一顆一顆冒出來,十一月天,應該沒那麼熱才對。
當晚,寒秋水沒有被賣掉。
那姓秦的家伙帶她去參加一個盛宴,只有在醫學界享有盛名的醫師、學者,及少部分特殊人士才能與會。
寒秋水站在門口,躊躇著不肯進去。
「為什麼帶我到這里來?」
「因為我把妳賣了。」
他總能不經意地流泄出濃濃情意,讓寒秋水疲于招架。
「賣給這棟別墅的主人?」
「不,賣給我自己。」
寒秋水大方、灑月兌慣了,但此刻竟忸怩不安地轉移視線。
「你,你打算用多少錢買我?」
了不起!幫自己討個好價錢,也算是人之常情。
「十五萬夠不夠?」
「才十五萬哪!」寒秋水鼓脹著兩腮,氣呼呼的說︰「勞伯瑞福買黛咪摩爾一個晚上都要一百萬美金,你居然只肯付我十五萬!」
「不,我只付妳二萬塊,剩下的十三萬我必須賠給租車公司。」
「二萬!」她連續喊了七次二萬,喊到泊車的小弟,都傻眼了。「我就值二萬塊的身價?你簡直欺人太甚!」
寒秋水身子一扭便要離去,姓秦的長手一攔把她勾回來。
「二萬塊已經是很高的價碼了,」他一本正經、慢條斯理的說︰「里頭有堆積如山的美食,成打成群的帥哥,妳只要一直保持禮貌的微笑,直到宴會結束,就可以領到二萬塊的賣笑鐘點費,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寒秋水長卷睫毛後的靈動眼眸,骨碌碌地轉了兩圈,狡獪慧黠地咧齒一笑。
「雖然不十分令人滿意,但勉強還可以接受。現在只要再解決一個問題,咱們就可以進去大快朵頤一番。」
秦先生瞪大眼楮,這小女人又要耍什麼花招?
「你貴姓秦,那大名呢?」
「就這個問題?」
「是啊!這問題挺嚴重的,假若你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則表示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只想維持單純的買賣關系,那我的自尊心就會受損。因為我這算臨時打工,並非長久淪落,我不喜歡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他無奈地搖搖頭︰「算妳理由充分,我叫秦牧野,放牧的牧,野蠻的野。」
一日數驚,不死也昏。
寒秋水臉上的血液,很自動自發的褪得一乾二淨。
他是出車禍了?被火燒了?還是去整容了?
傷得這麼嚴重,毀容也就算,居然連記憶力都喪失。
寒秋水再度抬頭瞟向他,多成功的手術!幫他做整容的醫師包準是個神醫,能夠妙手回春,月兌胎換骨。
秦牧野把手懸在空中半天,見寒秋水仍然傻楞楞的站在那里,只好拎起她的手,放進自己臂彎里。
秦牧野沒有騙她,宴會中,精致可口的食物和英俊瀟灑的男士川流不息,教人目不暇給。
寒秋水一亮相,立刻博得滿堂彩。
起先她還擔心卓仲凱或仲安醫院的同事會在場,但轉了兩、三圈,全是陌生的面孔,她便很放心的又吃又跳。
她的舞姿精采極了,性感撩人的舞衣在場中飛揚著,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好多男士要找她跳舞,都被秦牧野一一擋開,他霸佔著她,一支舞又一支舞直到樓上那個端著酒杯,盈滿怒意的男士走入舞池。
他暫時不動聲色,只是盯著她。
兩人尚未共舞,卻已交換了無數個眼神。
然後音樂停止了。
寒秋水不敢正視他,只在返回座位時,飛快地瞟了他一眼。
「嗨!老哥!」烈長虹迎面走了過來,熱情的跟秦牧野攀談,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好久不見了,什麼時候到台灣來的?」
兄弟敘舊,怎麼客氣得跟陌生人似的?
寒秋水借故躲入化妝室,一顆心還怦怦跳個不停,既興奮又害怕。她知曉他那肅殺的眼神,明擺著「妳給我記住」的威脅,她想趁機離去,又禁不住想再見他一面,這種心情使她感到為難而無法自拔。
她雖然自小接受美式教育,但觀念依然十分傳統,她珍視自己的一切,包括情感、節操,她不會為了貪圖一時的激情悸動,去享受不必負責任的肉欲交纏。
對烈長虹,她是真心的付出,盡避他「可能」對她不忠,然而她對他的愛絲毫不減,雖然這種話只能悄悄告訴自己,但她心知肚明,這一生她的心永遠系在烈長虹身上,無論結婚與否。
他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克星,而且是陰魂不散的大魔頭,好象走到哪里都會踫到他似的。
噢!天知道她有多麼渴望成為他的俘虜,永遠依偎在他厚實溫暖的懷抱里,享受他的疼憐、呵護。
只可惜,他的定性太差,情感飄忽,嫁給這樣的男人,無庸置疑的注定要被辜負。
繼續跟他耗下去,她就會變成第二個蘭萱,去向他的其它女友挑釁,傳播他吃中西餐和喝牛女乃的「禍」音。如果她手腳夠靈活的話,或許還能摘幾枚別針來典當變賣,換些鈔票花花,否則就只能回家抱大狗熊睡美容覺,等半夜再起來數黃豆了。
經過一番慘烈的天人交戰,輾轉思量,寒秋水決定還是不要見他算了。現在離開,尚能留些美好的回憶,供日後無聊時打發時間;繼續糾纏交雜不清,不小心醋罐子打翻了,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