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上十點?」樓萱停下手邊的動作。
「沒錯。」樓慕雙手負在身後,仍一派悠哉地轉身踱步。
「該……該死的樓慕,你耍我?」隨著話後的是她手中的梳子往樓慕的方向飛去。
在千鈞一發只際,樓慕有驚無險地閃過天外飛來的梳子後,心有余悸地道︰「姐姐,你想謀殺你可愛的弟弟啊?」他先前的悠閑全都杳然無蹤。
「你是罪有應得,誰叫你欺騙我。」樓萱毫不憐憫地冷哼一聲。
「是姐姐自己會錯意的,又不是……」再多的委屈都在接觸到樓萱凶惡的目光後被他往肚里吞。
「不說了?」萱故意放輕語調道。
樓慕抿著唇搖頭……他哪敢再說什麼,倘若下次飛來的是把利刃,那可不是玩玩了。
「既然沒事的話,可否請你回避一下,我要換衣服。」樓萱滿意地直點頭,至少她對樓慕還有點恐嚇力嘛!
「是。」樓慕退向門邊。「姐姐,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為什麼對樓希的事那麼在意?」
「樓慕!」她回過頭,手也沒閑著。
樓慕敏捷地開門閃身到門外。
砰了一聲重物擊中門板的聲響聲。
「我只不過問問而已……。」樓慕聳聳肩,吹著口哨走出去。
「你今天似乎有心事。」
樓希揚了揚眉,不以為意地繼續調酒的工作。
「你真的不能把我當朋友嗎?」
沉吟了許久,他還是選擇以沉默的方式來搪塞她的請求。
「唉!算了,我早該有自知之明,你對這里的女客有極深的成見。」貴婦的眸里存有一絲悲哀。
「不是這樣的。」樓希淡淡地推翻她的猜測。
「那你可以給我個理由讓我死心嗎?」她鍥而不舍地追問。
嘆了口氣,樓希動作熟捻且優雅地將金黃色的酒液倒進高腳杯內後,漫不經心地說︰「要當朋友總該有個名字讓我知道吧?」
斌婦喜出望外地展露笑顏,道︰「我是顧以箐,請多多指教。」
「樓希。」他報上自己的姓名。
「特別的名字,就和你的人一樣……」顧以箐誠懇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謝謝。」瞥了眼牆上的鐘,希伸手按下招呼扭,「等一下是我的休息時間。」
「我不會打擾你的,我也該走了。」習慣性地抽出張千元大鈔放在吧台上,顧以箐滑下高腳椅對樓希側了側腦袋,「拜拜!」
「等等。」樓希抓起那張大鈔遞出去,「這杯算是我的……」
彼以箐沒有異議地收回鈔票,微笑說︰「你終于肯請我喝酒了,謝謝。‘語畢,她轉身步離吧台。
她那燦爛的笑容,樓希竟覺得有些炫然。到底怎麼回事,他對自己的反應非常不悅。
「三哥。」萱無聲無息地出現,臉上的表情像是一顆發臭的雞蛋般,樓希約她是要她來看他和別的女客打情罵俏嗎?
「跟我來……」樓希連正眼也沒瞧她,立即率先走出吧台內往二樓的樓梯間走去。
樓萱有一步沒一步地跟在他身後拾級而上,她原先雀躍的心情全被方才那幕破壞殆盡。
雖然她清楚希從事的是「特殊行業」,但他從不知道親眼見到他和女客「談笑風生」,她是這麼認為,是這樣難受的感覺。
「隨便坐。」樓希雙手放在西裝褲的口袋里,往後斜斜地靠著牆壁。
「三哥找我有事?」樓萱沉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這是樓希的房間,她並不陌生。
樓希仔細地觀察她的一言一行,就是推敲不出她是否真如紀妮所言喜歡著他。
「我有些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是嗎?」真令她受寵若驚,她和他之間竟然會出現交錯點。
猶記得她剛進樓家時,他對她簡直可說是視若無睹呢,不過,目前的情況和之前有些改變,他的問題也等于她所承擔的責任了,她非得費些心思不可。
「你真的打算長久住在樓家?」樓希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尖上,他不確信自己能否面對她的質疑目光。
「為什麼這麼問?」樓萱揚高半邊眉,漆黑的雙眸首次出現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情緒。
思忖了片刻,樓希沉沉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找不到住所,我可以在外面買棟房子給你,只要你搬離樓家。」
「為什麼?」她的心揪緊得碎痛不堪。
「如果你堅持不搬,那麼就我搬,我的房間可以讓給你。」他並未發覺樓萱的異樣。
「你如此厭惡和我生活在同個屋檐下?」樓萱抿著唇,屏息等待下文。
不,不是厭惡,而是害怕,那中和你之間莫名的情愫另我卻步。樓希心底暗自呢喃。其實,他更擔心的是事情會演變成紀妮所說的那般。
見樓希久久沒有澄清的準備,樓萱灰心了,「我搬。」雖是灰心了,但不代表死心,她畢竟放不下樓希。
「房子的事我……」他的話被截斷。
「不勞煩三哥費心,我會安頓好自己的。」話是如此沒錯,但她在人間舉目無親,她能投靠誰?
樓希抬頭來望著她,「你真的不要我的幫忙?」他一點也不想這麼做,但,他相信自己狠下這個心會是個明智的抉擇。
「找好住處我搬,這樣可以吧?」
樓希只能點點頭。他怕自己會沖口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來。
「假如三哥沒事要對我說,我想離開這里了。」她緊緊繃住自己的神經,生怕一松懈下來,她的淚水便會決堤。
「我送你回家,現在正是我休息時間。」他真的想彌補些什麼,只不過,他也弄不清楚自己該彌補什麼。捅了別人一刀,再去照料他的傷口不是有些可笑?
樓萱急忙地搖頭拒絕,「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到別的地方,我自己先走就行了。」謊言,一派謊言,除了引導樓希往後的發展轉回正軌之外,她還會有什麼事要辦?真是個好笑的借口。
「是嗎?那……你自己小心點。」他的憂慮在不經意之中流露出來,他自己沒察覺,樓萱也沒有。
「恩,我走了。」推開房門,樓萱迅速地反手掩上門,就在門合上之際,她的淚水便不听使喚地直落而下。
「對不起……」樓希濃黑的雙眉緊緊地糾結在一起。
晚風徐徐地吹撫在樓萱掛著兩行清淚的臉蛋上。她打了個冷顫,緩緩地在行人道上漫步,霓虹閃爍,正好與她此刻的內心深處形成一大強烈的對比。究竟她做了什麼令樓希如此反感的事?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吱……」刺耳的煞車聲在耳際響起,她出自下意識地胡亂抹了抹臉。
窗降之後,一張俊帥卻沾有油彩的臉孔出現在樓萱跟前。
「大,大哥。」她有多久不曾見過他了?
「上車,我送你。」樓印打開車門道。
「謝謝哥。」樓萱有些緊張。
「你叫樓萱,是吧?」印斜瞥了他一眼,伸手抽了張面紙給她,「你在哭?」
「不是,不是,是沙子跑進眼楮里了。」她慌忙地否認。
聳聳肩樓印沒有深究的意思。「你會怪大哥沒有好好照顧你嗎?」唐突地問。
「呃……當然不會了,大哥是個畫家吧?很忙嗎?」
樓印難掩驚訝之情,道︰「你怎會知道?」雖然他的畫在畫壇享有盛名,但他從不一真名出示啊。
「由這個猜的。」樓萱比比頭回答,用剛剛他拿給她的棉紙替他拭去臉頰上殘留的油彩。
「哦!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你在樓家還住得慣嗎?」
他無心的問話將樓萱再次推入傷心的深淵之中,她面向窗外迎著沁涼的風許久,才以較為平靜的聲音道︰「我要搬到外面去了。」這是句簡單不過的話,但,對她來說卻像是把利刃,狠狠地刺上她的心。她是如此努力地想幫助樓希回復正常生活,豈料,最後還惹得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