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醒了,顧不了慢條斯理地拔出銀針,將其收回自己斜挎在腰間的小布包,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臉蛋,「花二哥,有進步哦。這次沒用半個時辰,你就醒了呢。」
掰開她的手,花莫愁看她笑得彎彎的眼楮,皮笑肉不笑地說︰「那還不是不了妹子的醫術越來越高明,幾乎到了凌空點穴、幻影神針的地步,所以愚兄才會這麼快蘇醒。」
「花二哥你還真是過獎了。」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拽住,動彈不得。顧不了眼珠子一轉,本來半靠著他的身子干脆整個地粘上了他。
「顧不了!」她身上的藥草味頓時彌漫在他的周圍,幾乎是從嗓子眼里冒出這句話,花莫愁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毫不遲疑地將她推離三尺開外,「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句都沒有听進去是不是?」
「我全都听進去了啊。」被他按著肩膀,伸手也夠不著他,顧不了噘起嘴,委屈之極。
「那就好。」松了一口氣,花莫愁收回手,剛覺得顧不了不是那麼無藥可救,卻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綠了臉。
吸氣,吸氣,再吸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他禮貌地詢問她︰「你說你听進去了,那你現在是在干什麼?」
「抱你啊。」客氣地回答他,顧不了使勁地摟著他的腰,怎麼也不松手,「不要這麼小氣嘛。花二哥,你也說了,男女不親自然不授受,我們都這麼親了,授受一番又有什麼關系?」
一口氣差點兒接不上來,不敢相信她居然將他的話歪曲至此,花莫愁終于忍不住狂吼一聲︰「顧不了!」
「小聲點兒,小聲點兒。」她抬頭看著他,小臉皺成一團,顯然對他的大叫不敢恭維,「你想拆了萬花閣嗎?」
「我不想拆萬花閣,我想殺了你。」他好慪,覺得有滿腔的血淚無法控訴。
「殺我嗎?」她的眼楮忽然一亮,松開手,在自己的布包里搜索了一番,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
「你在干什麼?」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花莫愁趁她放開了自己,趕緊下床,想盡力避開。
可惜沒走多遠,一個身影蹦跳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如我們就試試吧?」舉著手中的小瓷瓶,顧不了半是興奮半是期待地說。
「試什麼?」花莫愁退一步,不感興趣地問。
「花二哥——」顧不了上前一步,表情神秘之極,「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爹研究出來的新藥哦,我好不容易才偷出來的。」
「那又怎麼樣?」花莫愁再退了一步,不理會她的話,暗自估算究竟離房門還有多遠。
「你知道嗎?」顧不了拉起他的手,將瓷瓶放在他的手心里,「據說它可以讓只剩下一口氣的人起死回生。」
「有那麼神?」撇撇嘴,花莫愁回應得很勉強。
「爹是這樣說的,我也很懷疑。」顧不了一邊答話一邊在花莫愁的臉上梭巡。
「你想要干什麼?」她的眼光讓他頭皮發麻,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花二哥,你剛才不是說,想要殺了我嗎?」顧不了眼楮一瞥,拾起他放在桌上的喻天劍,遞到他的面前,「你現在試著刺我一劍,我再吃藥,就可以知道這藥是真是假了。」
「你瘋了?」看著自己面前寒光閃爍的劍鋒,花莫愁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居然可以想出這樣的「好主意」。
「來嘛,來嘛——」不屈不撓地節節緊逼,顧不了指著自己的胸口,「記得啊,刺準一些。」
「簡直是胡鬧!」他用力一拂袖,對她的建議根本不加考慮。
「你不干?」顧不了好失望地垮下臉。
「性命攸關,怎能當做兒戲?」花莫愁從她的手中奪過劍。
「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半晌,顧不了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
花莫愁對她沒頭沒尾的話不明所以,剛想開口問,就覺得一只什麼東西飛上了他的鼻梁。
綠色的細長身子,胸前一對大鐮刀,大眼楮不偏不倚和他相對。
一只螳螂!
近在咫尺!
懊死的顧不了!她居然用這招來嚇他。
「花二哥,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是要當實驗品的,對不對?」眼前的顧不了頗為遺憾地聳聳肩,明擺著把他當做試藥的最佳人選。
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好想放聲尖叫,可是卻不願意在顧不了的面前示弱。
頭發昏,眼發黑,告訴自己就算是要叫,也要跑到顧不了看不見的地方叫。
牙關咬緊,他迅速轉身,用力一沖——
「踫!」
絲毫沒有注意到先前的不斷後退已經讓自己靠近了門邊,面門就這樣準確無誤地撞上了門框。
結果他重心向後倒進房內,如願以償地昏死過去。
☆☆☆
眼前的燭火閃爍了下,花弄影放下手中的書卷,對著窗外說︰「莫愁,你進來吧。」
窗外跳進一個人,皺著眉,繃緊了臉,面門上還頂著個門框印,表情比哭還難看。
「莫愁,這是怎麼回事?你也在學姑娘家化額妝嗎?」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花弄影頗為稀奇地問他。
「大哥——」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胸中悶著一口氣,對于他的調侃,花莫愁並不覺得有趣。
「好了,你不說,就讓我猜猜,是不了妹子又惹你生氣了吧?」其實根本就不用猜,每年也只有顧不了來萬花閣的這段時間,可以將花莫愁弄得七竅生煙。
包何況——嘴角翹起,今天下午在梨雨園的事,早就已經人盡皆知了。
「大哥,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拖著身子,花莫愁煩躁地坐下,「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被她玩死。」
每年這樣的情形都會出現,讓他這個萬花閣的二閣主在下屬面前顏面無存。
「不了妹子的個性是活潑了些,但她並沒有什麼惡意。」花弄影好心地斟了一杯茶,遞給他。
「她這樣子還沒有惡意?」跳起來,花莫愁指指自己的額頭,卻看到花弄影背過身去,肩膀在微微顫動。
「大哥!」可惡,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大哥是在發笑。
「哦,對不起。」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的花弄影轉身坐下來,對他深表歉意。
「我想知道,顧不了這次來萬花閣究竟要待多久?」她來一天已經將他弄得慘不忍睹,要是再像以往住上一段日子,他還有命活嗎?
「莫愁,你放心,她這次不會再住上十天半月了。」相對他焦躁的語氣,花弄影回答得非常輕松。
「是嗎?」眼前一亮,他幾乎是興奮地追問下去,「那是多久?」
花弄影伸出一個指頭。
「一天?」好難得,老天終于開眼了。
「不。」花弄影搖搖頭,「是一年。」
「一年!」吼聲幾乎要將房頂掀翻,花莫愁拍著桌子站起身,瞪大了眼楮,「她到底想干什麼?」
一年的時間,足夠她拆了萬花閣,看他入土為安之後再翻出來挫骨揚灰了。
「莫愁,冷靜。」看花莫愁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也可以知道顧不了給他的打擊有多大。花弄影拿出一封書信給他,「這是逍遙舅舅的親筆信。他說有緊要的事情要外出一年半載,怕他不在的時候,依不了的性子會惹出不少事端,所以才讓她來萬花閣住一段時間,讓我們看緊她,順便也可以和三三做伴。」
「為什麼不送她去飛雪山莊?」算起來,冷傲凡是顧不了的未婚夫,這個包袱理應叫他去背才是。
「不了和傲凡終歸是沒有成親,若是小住一段時間還說得過去,但是住上一年半載,恐怕要惹人閑話猜疑。」花弄影重新拾起桌上的書,慢條斯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