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玄靖一見,果然是吳欣藍,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坐在地上,痴痴地望著那緊閉著雙眸的人兒。護衛見小河中的人雖然臉色蒼白,卻不像以往見到溺死之人開始腫脹,所以膽大地伸出食指在她鼻下探了探。
「太子殿下,還有呼吸!還活著呢!」護衛兵一個彎身,把吳欣藍從水中抱了起來,他同時注意到水中還有一個石頭,這才頓悟,一定是那塊石頭正巧擋在吳小姐的頭頂上,讓她跟水面隔開來,這才保住性命。
本來已經心死的曜玄靖听到這驚喜的吼叫聲,眼底的光彩又漸漸地回來了,癱軟的身體瞬間也有了力氣,從草地上爬起來,沖上去接過護衛兵手中的吳欣藍。
「還活著……藍兒……藍兒……」他從沒有比這一刻還要感謝上天,戰戰兢兢地伸手靠在她鼻下,感受她微弱的呼吸,淚水瞬間落下。
「皇兄,快點送欣藍回去看大夫!」去探查另一邊的曜玄凰這時候也回來了,正好听見護衛兵的叫聲,加快腳步地趕過來。
看著已經痴茫的曜玄靖還傻乎乎地抱著昏迷不醒的吳欣藍,他氣急地扯著皇兄的手臂往來時的路疾走。
曜玄靖這才醒了過來,抱著吳欣藍,腳步加快,一旁有幾個護衛兵比較有眼色的,早早趕回去牽了兩匹馬過來。
兩兄弟二話不說上馬趕回皇都。騎在馬上,曜玄靖頰邊的淚水漸漸地被風給吹干了,心中的火卻越燒越旺!
看著懷里蒼白脆弱的吳欣藍,眼底散發著憤恨的光芒,嗜血地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不論是誰這樣傷害她,他曜玄靖都要對方——血債血償!
第8章(1)
天元八年二月。
吏部侍郎陳明濫用職權,插手國政,將私派人馬插入朝堂之內,結黨成派,意圖不明,其心可誅,聖上听聞,震怒不已,下旨午門立斬,年滿十六之男兒一律流放塞北苦寒之地,女子、幼兒發賣官奴,終身不赦!
天元八年四月
戶部侍郎陳凱被爆貪污餉糧、雲河潰堤賑災之銀五十萬兩白銀,雲河百姓集血書成冊上皇都擊皇鼓鳴冤,皇鼓一響天下知,皇上聞之,怒不可遏,下旨嚴查,太子查緝屬實,戶部大小闢員受累,戶部尚書任人不明,抄家流放,戶部侍郎午門立斬,成男流放,剩余幼女弱子發賣,終身不赦!
天元八年六月。
陳左相之女——陳氏欣雅,被爆在府中與人私通苟且,被皇都御史一狀告知天听,陳氏之女不莊不重,實不為太子妃之選,帝聞之,震怒,太子妃之定親儀式全部暫緩,陳氏欣雅奉旨入皇寺剃發修行,長伴青燈,陳相教女無方,帝斥之,連罰一年俸祿,削其實權降半職,掌管兵部職責轉移右相掌權。
天元八年十月。
皇上于朝堂之上昏厥,就此龍體虛弱,無法上朝,由太子監國,時至十一月,帝病危,逝世于乾清宮,新皇即位。
新皇追封舊帝諡號——文武弘明大聖司雲帝,沿用天元年號,即守二十四月大孝,孝後方可成婚。
瑞澤初年,新君大婚。
穿上一件件密密織縫而成的錦羅綢緞,抹上一層層艷麗無雙的胭脂敷粉,發上簪上一對對翱翔天際般的飛鳳金釵,背上的衣物繡著一只展翅的五彩鳳凰,腳踝上的明珠隨著步履走動而搖晃著,雙臂上的金環瓖嵌著一顆顆耀眼的紅寶石,縴細優美的頸子上,掛著一串串的圓潤珠玉。
穿著代表母儀天下的皇後正裝,頭戴金鳳冠、披紅絲紗,新君皇後緩緩地在六十六對的太監、宮女陪襯下,緩緩踏入屬于她的宮殿——坤寧宮。
天上綻放著喜炮,皇宮內的宴會如火如荼地展開著,熱鬧非凡,慶新君即位,大赦天下,免一年之糧稅,普天同慶。
燭光搖曳,映出那張金黃銅床上的淺淺人影,坤寧宮里,兩排穿著粉色衣裳的宮女端著各色的吉祥物垂手低眸。
「皇上駕到——」天子團扇儀仗先行一步,施禮著在殿門外尖著嗓子喊道。
「參見皇上。」宮女們齊下跪施禮,唯有床上之人仍舊端坐著。
依照大禮,皇帝右腳先踏入後宮,照著禮官的唱和,與皇後行禮,當然,天子入洞房,也沒人敢進來鬧,所以最後也就天子擺擺手,所有的宮女、儀仗等等,魚貫般快速地退出門去。
穿著五爪金龍袍的曜玄靖,一向清冷的面容,難得變得春日融融般地溫煦,眸底唇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舉起一旁的喜秤,輕輕地掀開了覆蓋在金鳳冠上的紅紗,看著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底,笑得如春風般得意。
金鳳冠下,是一張秀麗的面容,秀眸盈盈含水,鵝蛋般的臉頰上,瓖嵌著一個迷人的小窩,以往年幼時那股淘氣天真,已經被幾分小女人的味道所取代,只有偶爾才能看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調皮風采,就像現在一樣。
曜玄靖再也忍不住滿心的激動與愉悅,上前緊緊抱著她不放開。「藍兒。」
吳欣藍反手抱住他,淚眼迷蒙。她沒想過兩人真能走到今天,而她也在今日真正地嫁給了他。
曜玄靖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合巹酒,回到床邊,與她一起舉杯共飲,燭光下,她的面容更加妍麗,眸光更加瀲灩,每多看一眼,他的心就更加熾熱一分。
「你到底是怎麼說服那些人的?」她知道她的身份有多尷尬,本以為要經過一場驚濤駭浪才有辦法與他廝守,沒想到卻是認個義父之後,就乖乖等著嫁進宮。
事情自然沒她所想的那麼簡單,曜玄靖模模她的臉,她閃亮亮的眼底,仿佛在說著「快點告訴我」這幾個大字,他笑了笑,將事情的始末同她說明白。
為了今天這一場婚禮,他是動用了皇家的關系,讓一名老將軍收了欣藍為義女,更名為吳藍兒,其實可以將她的身份完全掩蓋去,但他並不想,他知道她一直以吳國公之女為傲,只是無法用吳國公之女的身份名正言順地嫁給他。
而他能夠給她的,就是保留吳姓,那是她唯一的憑借與想念,他要史書上記載著,他的皇後姓吳,是吳皇後,就算以後後人從史書上找出了點蛛絲馬跡又如何?只要他為天子的一天,就沒有人膽敢在他面前指著皇後的鼻子質問。
幸而當初她與玄凰定親之事,除了幾個老臣子知道外,剩下的人都不清楚,當事人玄凰不追究,那些個知曉內情的也不敢插嘴。
曜玄靖想到那一天在御書房里跟那些個老油條斗嘴的事,現在想起來都還想笑,那些老臣每個都仗著身份,左一句與禮不合、右一句違背祖宗宮法,在他跟玄凰的強力鎮壓下,最後那幾個老頭子也不敢再擺臉子多嘴了。
為此,他還讓史官將吳國公之女的名字給劃去,只在史記上留下吳國公之女吳氏幾個字而已。
「你讓史官把我的名字劃去了?史官肯?」訝異地睜大眼,她不敢置信。
要知道,史官絕對是各國最特殊的存在,而辰曦的史官更是如此,不屬于六部之內、不轄于七書之中,就連皇帝都管不到,他們怎麼可能會做出違反史記之事?
「別以為史官有多清風,朕不過拿了他家族之命說了兩句,他就改了,況且,只是劃去名字,也不算是竄改史實,而且史官一脈,還有個把柄在皇家手中。」
「什麼?那怎麼可能!我爹曾說過,史官絕不會受人脅迫而改變史實的。」不得不說,這讓她幻想中剛正不阿的史官印象有點幻滅,怎麼被人威脅兩句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