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心中再懷疑,他們也只能選擇相信李公公。幸好,最後結果是好的,李公公終究還是幫了他們。
龍華門的守衛雖然不認得她與小虎子,但一眼就看出公主,可是他們像是裝作沒看到一樣,揮手放行。
他們很訝異,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通過,小虎子連劍都握在手上了,準備迎接這場硬仗,沒想到守衛沒多說,就這樣放他們通過。
于是平兒準備了一些銀子分給守衛,算是感謝他們的幫助;那些守衛笑得合不攏嘴,送他們出城。
于是他們終于離開,沒有流血,平安出城,公主就哭了,淚水直落,雙肩顫抖,只差沒痛哭出聲。
他們都明白最後能平安出城,是沈大哥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他明知道趙本義也在找他,卻願意拿自己當幌子,獨自去見趙本義,為公主還有他們留下一條生路。
腦袋邊想,沈一虎停下了車,平兒有點訝異,趙紫心也看著,眼里雖有不解,但已毫無恐懼。
失去摯愛的人,她突然覺得無需畏懼……
沈一虎掀開布幔,「公主,平兒,我們在這里休息一下。」
平兒笑笑,「也好,趕了這麼遠的路,休息一下也好。」
趙紫心沒有講話,仿佛在想事情。
沈一虎接著說︰「前面有間客棧,我去跟他們買些吃的。」
「那我去取水,帶些干淨的水好上路。」平兒也說著。
「姐姐,我和平兒離開一下,您在這里等我們。」
趙紫心沒回話,兩人以為她還在難過,對望一眼,嘆口氣,也就離開了;只剩下趙紫心一人在車上。
她安安靜靜,想了又想,眼淚流了,擦;擦了,又流。她坐立難安,知道力恆這趟進宮非福即禍,想到力恆可能受到的殘酷對待,她更是心痛,淚水再度滑落。
不行!她不能這樣……
突然她振起身子,掀開布幔,費力下了車,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她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開始走,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對不對,但總該走——她要回京城,她不能把力恆一個人留在那里。
此生,她只為他而活,這是她想了二十多年才想通的事情,她好愛他;她不怕死,但她要死在有他的地方,而不是相隔兩地,連魂魄都團聚不得。
她不要……
沒過多久,沈一虎與平兒一同回到馬車,才掀開布幔,就發現沒了趙紫心的身影,兩人心下一驚。
平兒尤其害怕,深怕趙紫心被抓走了,正想放聲大叫;沈一虎攔住了她,指了指回頭路。
「公主?」忘情喊著,連不該再叫公主都叫出來。
兩人將物品放下,轉身追了上去;趙紫心沒走遠,很快被追到,兩人攔住她,深怕她是要做傻事。
「公主,您要去哪里?」
「公主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趙紫心很鎮定,「我不是要做傻事,你們讓開,我要回宮。」
「公主,回宮就是做傻事,少爺好不容易才讓您平安出城,您不要辜負少爺啊……」沈一虎勸著。
「我要回宮……」
「公主,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怎麼可以再回去呢?」
趙紫心眼眶一紅,「我要回去……我要去救永綿……」
第10章(2)
話才一出,眾人不語,趁此間隙,趙紫心繞過他們,繼續往前走;沈一虎無言,因為他也想去救,可是少爺的托付,他不敢不顧。
平兒追上前,「公主,回去您就沒命了……」
「沒命也沒關系!我想死在有永綿的地方……」淚水撲撲的落,沒有一時停休,但她心意已定,不因淚水而停止。
「可是……」
「你們不要跟著我,我自己去可以了。」是死也沒有關系,她早就說過,家國滅亡那天她就該死了……
沈一虎嘆息,「我們一起回去。」
「小虎子?」
「少爺說過,我們都是一家人,要死一起死。」
平兒看著,只能認了,對著公主笑,「公主,好吧!我們一起去就沈大哥,多兩個人,可以幫忙想辦法。」
趙紫心看著,突然放聲大哭,心痛到無以復加,抱著平兒,兩個女孩哭了出來,卻堅定了心志。
一行人駕著馬車,連夜奔馳,重回險境。他們都知道自己蠢、自己笨——都逃出生天了,怎麼再回地獄?
但是不回來救人,往後的日子也將身處地獄,內心的糾結掙扎永難擺月兌,既然如此,不妨試他一試,縱使最後落空,也無怨無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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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宮大牢深處,刑具已撤,換上光明燭火,針線布匹,大桌子一張,太師椅一把,甚至備妥熱茶、點心,頓時變得禮數周到,與日前的大刑伺候迥然不同。
下了刑台,免了鞭刑,但手腳依舊用鐵鏈綁縛,只是鐵鏈頗長,尤可自由活動,仿佛不受拘束,但要逃出大牢,就沒這麼簡單了。
沈力恆坐在太師椅上,手握針線,眼神專注在那桌面的布匹,落針下針都充滿信心,輕松自在。
他換上了獄卒準備的干淨衣服,身上的傷沒有時間處理,但都隱藏在衣衫內,旁人已不得見,唯一映入眼簾的只有那俊臉上的鞭痕。
盡避筋骨疼痛異常,沈力恆沒有停下動作,沒有多做喘息,他不需要休息,正全力以赴,一鼓作氣,只想盡快完成。
說來傻,明知此圖完成後,他必死無疑,卻依舊想盡速完成工作。這是他的習慣,可悲的習慣,只想盡快讓繡樣水落石出,呈現在眾人眼前。
包甚,他自己也希望見到這張圖,想看看自己的技術究竟如何,能否織出這只聞樓梯聲,不見人下來的萬龍御天圖。
無繡樣可循,如何織圖?那是尋常人的煩惱,他可是沈力恆,錦繡天下的傳人,他就是有辦法利用腦海中構思的圖樣,繡成那一片美好江山。
只可惜竟然有人相信這繡樣有決定江山屬誰的能力,美好的繡樣、精致的織品,本是讓人幸福之作,卻陷入了斗爭中難以自拔,這是誰的錯?
真是可悲……
想起幼年時與紫心談論到綾羅綢緞的作用,紫心也是個聰明人,輕易便能恍然大悟,知道不管布料再高檔、繡樣再精致,都要穿上人身,成為蔽體之用;衣著若超出蔽體、遮羞之用,便是災難。
于是民間織龍袍者,死;現在,這個趙本義也想要萬龍御天圖,那奢望江山的野心之人前赴後繼,千百年來不曾稍息,卻何人有曾想過,他們眼中象征大權在握的服飾,在老百姓眼中只是蔽體之用?
百姓只求蔽體、溫飽,卻不可得,豈不可悲?求蔽體、溫飽而不可得,則誰坐江山有何意義?天下易主,正朔更迭,有何不可?
于是霸者得勢,王者蒙難,亦無大礙,因為百姓才是最後決定之人。
民怨推翻了一個又一個的朝代,這是鐵律,那時候沈家還沒出現呢!
想來紫心雖是貴族出身,卻輕易懂得這點,實屬難得,那女孩善良,希望她往後一切平安順利,他會保佑她……
緩了針,沈力恆起身,雖然手腳都有著鐵鏈,但他還可以在牢內自由活動,伸展筋骨,喘口氣,休息一下再出發。
站起身,在桌子四周嬈,看著那將近完成的萬龍御天圖,臉上不禁露出笑容,雖然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近,但是還是想笑。
不是為了自己可以制出這傳說中的圖樣而笑,而是為了另一件事——他真想看看趙本義見此圖時,臉上表情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