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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天下 第6頁

作者︰莫霖

前來錦繡署學藝的只有這些千金之軀,至于他則是當然要學,畢竟他是沈家這一代唯一的子孫,他很坦然,一切辛苦的訓練他自幼就習慣了,有時還頗為樂在其中。

錦繡官也就是沈力恆的爹走進了講堂,所有人起身,向講師問聲好。這是禮貌,更是對老師的尊重。

他的眼神不自覺的看向她,她也站起身跟著眾人鞠躬,嘴里喊著師傅好,然後跟著坐下。

奇怪?為什麼我要一直注意著她……沈力恆這樣問著自己,強迫自己收回注意力,專注在等會兒爹要講授的東西上。

「諸位公主、郡主、與縣主,臣錦繡官今兒個要為諸位講授有關布料的學問,請諸位專心一致,臣自當全力講授。」

眾人齊呼,「師傅請。」

錦繡官站在講台前看著眾人,當然也看到自己兒子。其實錦繡官自己覺得,這些東西讓力恆來說就好,他雖然才十五歲,但技術頗精,簡單的講授應難不倒他。要不是因為這是要給公主等皇親國戚上課,錦繡官實在毋須親自出馬。

「布料是織錦的根本,不管技法再好,針法再靈,布料不好,終究是場空。因此織錦以布料為源頭,源頭佳,則好的作品可以說水到渠成,只待技法純熟即可;但源頭差,想要讓服飾作品月兌穎而出,可謂緣木求魚……」

眼神又看向她,沈力恆難得不專心,但這是因為爹這段講課,現場多數人都意態闌珊,甚至開始蠢動,只有那個趙紫心依舊專心一致,眼神沒有絲毫游移,腰桿依舊挺直,看到她這般專心模樣,連他都覺得好累。

當然,沈父也發現了所有人都有點不專心,但他並未動怒,這群皇親國戚,養在優渥的環境,真要她們專心學習一件事還真有點困難。

「這樣死硬的知識,諸位想必有點不耐煩。」自嘲說著,「臣來請教諸位一個問題,誰若能答出,臣必將稟明皇上,將諸位的專心認真告知皇上,讓皇上來獎勵。」

听到這番話,眾人終于專心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雖然淨是一群小女子,但能獲得皇上稱贊,便能在宗室間傳名,也是一件光彩的事。「綾羅綢緞,有何不同,又有何相同?」

很簡單的問題,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有答案,更別提舉手回答。心里連個底也沒有,舉手回答只是丟人現眼。

沈力恆當然知道答案,身在織錦之家,不知道綾羅綢緞的差別,可以說是白活了,相信爹也會氣死。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搶著回答——當著這麼多皇親國戚的面,這個鋒頭總得讓其他人去出,自己還是多藏點鋒。

「諸位都沒人知道嗎?」沈父看著四周,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眼神再看看兒子,沈力恆只是輕輕聳聳肩,他當然知道兒子心里有答案,可是不想答,也不願意選在此時此刻回答。

從小他們對力恆的教育就是要他懂得謙遜,雖有鋒芒但不應畢露,以免惹禍上身。

身在官場,應付的又是這些皇室宗親,這些人習慣被捧上天,習慣眾星拱月,稍有不順意便會大開殺戒,因此他們總要力恆學會忍讓,學會掩蓋自己的風華,學會避世而處。

不過這個場面實在太尷尬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會,連沈父都有點不知該如何進行下去,然而正當沈父打算換個話題,繼續講授其他部分時,突然有個小女孩舉起了手。「開陽公主,您知道答案嗎?」

「我試著說說看,不確定對。」趙紫心聲音輕輕柔柔,很有禮貌,又很謙虛,她本來就是全場最吸引沈力恆注意的人,因為她的樣子跟那些皇親國戚、郡主縣主,真可謂迥異。

「公主就試試看,錯也沒有關系。」

趙紫心從座位上站起來,想了想,「綾,質地舒松輕薄,上有地紋,可用以書畫的裝裱;羅,質地緊密,但上有細孔通風,可用以制成夏季服飾,舒適涼爽;綢,質地平滑細致,用途最為廣泛;緞,兩面質地不同,正面華麗光滑,背面無光,可用以制成禮服。」

一段話說來,聲音溫柔可人,語氣清淡動听,但內容正確,使其听來反而擲地有聲,全場都听得一清二楚,連沈力恆也頗為訝異。

「好!開陽公主說的全部正確,果然博學多聞,態度更是自然大方。臣當稟明皇上,讓皇上給公主好好獎勵一番。」

全場很是訝異,沒想到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的趙紫心,竟然率先答對了這麼難的問題。

沈力恆也看著,心里更是不敢置信。

她不是才十二歲?是個小孩子啊!雖說這問題不難,答案他早就在腦海里想過千百遍,可要由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說出來,還是令人訝異。

丙然如爹說的,元妃對開陽公主的教育確實嚴格,不管從態度、從儀態、從學問,統統要求,沒一樣放過。

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才讓這開陽公主小小年紀,卻沒有一點孩子樣,反而老成得像個大人,像個身在官場多年的老臣。

「諸位,開陽公主已經答出一半,另外一半誰會?」沈父笑了笑,「方才開陽公主回答的,是綾羅綢緞的不同之處。另外一個問題,綾羅綢緞有何相同之處?」

眾人依舊你看我,我看你,這一次,連開陽公主都不知道答案,臉上苦思著;沈力恆依舊知道答案,至少他知道爹親心里想的答案。

這個答案也可以說是沈家的答案,至少這麼多年來,沈家都是這樣教育他的。此時此刻,要把這個答案放在心里,不能有絲毫的遺忘。

「沒有人知道嗎?」

沈力恆舉手,讓沈父略微訝異,這孩子怎會主動舉手答話?這不太像他的個性,雖然這後面的答案,現場除了力恆,肯定沒有人會。

沈力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表現,或許是看到那女孩主動舉手回話,激勵了他一向平靜如水的心。

「永錦,你要回答嗎?」

「回師傅的話,永錦試試看。」沈力恆挺直腰桿,眼神直視講台前方的爹親,聲音鏗鏘有力,「綾羅綢緞,有其不同,有其同;雖是各色布料,但俱為蔽體之用。」

現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這個英俊的少年身上,那眼神里都帶著仰慕,連趙紫心也看著他。

這就是沈家家訓——不管是多漂亮的布料、多華麗的針法,制成衣裳都是為了蔽體。沈力恆記得爺爺曾經說過,今天沈家制衣,便要想著衣不蔽體之人。

趙紫心听到這段答案,整個人呆住了。她的眼神竟毫無保留的看著沈力恆,想著為什麼她從沒想過這種答案。

綾羅綢緞,俱為蔽體……

說得好……這天下還有多少人衣不蔽體?

她看著他,忘記要有所掩飾。這樣的眼神,他注意到了。回望她,兩人視線相交,他給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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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趙紫心而言,能出宮到錦繡署學女紅確實很快樂,不是因為在這里可以認識沈力恆,認識他還是很後來的事情。

因為她可以離開開陽宮,可以出宮。

在宮里,母妃對她極為嚴厲,不管是儀態,還是學問,統統要求。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為她好,也許是,也許不是,不然母妃也不會一天到晚在她耳邊抱怨,說為什麼她不是個兒子。

母妃想獲得父皇寵愛,無奈父皇另有寵愛的人,也就是皇後娘娘,再加上後來母妃沒再能產下龍子,讓母妃更是失寵。最後母妃只能透過她,來掙得父皇一絲一毫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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