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彥剛干脆走上前去,跟上次在這里找到她時一樣的動作,他蹲,就在她身旁。「敏秋。」
她停下了動作,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心一驚——因為敏秋的眼神里一點波動都沒有,好像……
「你……你是誰啊?」
他完全被震住,久久說不出話來。
「先生,你如果要吃東西,要到外面點啊!不要在這里,你會被弄髒的。」她好心勸著。
她繼續洗碗,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是褚彥剛大受打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眼里滿是慌亂與無助。
她不記得他了……為什麼?怎麼會這樣?早上她還好好的,為什麼一到晚上,她就把他給忘記了?
看著她的神情一點都不像是假裝的,他只覺得萬念俱灰,心痛至極,但也在此同時,他變得憤怒、變得不滿。
她可以責備他,可以罵他當年的無情或無知,可以斥責他的無情手段,但是她不應該忘記他,像是這樣與他毫無交集的忘記他!
他知道自己曾經讓她失望了,但是她忘記他,那是從來都不在他的想像中的——第一次與她重逢時,她說至少她對他有著一股熟悉感;不像現在完全忘記他是誰,她的眼里一片清澄,不像是在說謊。
為什麼……
褚彥剛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紀敏秋的肩膀,逼她正視著自己,當然這樣的動作也讓她嚇了一跳,可是褚彥剛完全不管。
「先生,你……」
「不要再叫我先生!」褚彥剛恨透了那個稱呼,「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忘了我?」
他那憤怒的低吼在紀敏秋的腦海里引起激蕩,但是沒有用,她就是沒想起什麼。
她只能慌亂的搖頭又點頭,完全的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敏秋,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但是不要這樣懲罰我……不要忘了我……」褚彥剛真是心痛,眼眶甚至泛紅。
紀敏秋還是搖著頭,「我不知道,你放了我……」
「敏秋,我是褚彥剛,是那個踫了你,卻又把你趕走,不願意承認愛你,甚至還為此要娶別的女人的褚彥剛啊!」他大聲吼著,每一句都進入了紀敏秋的腦海里,像是星星之火一般在她的腦海里點燃了一叢火焰,照亮了她腦海中某些晦暗不明的角落。
只是她本能的逃避,不願意去看清楚,她只是拼命搖頭,嘴里說著她不知道,她好害怕,眼眶里的淚水不斷掉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老板娘趕緊上前來,想要緩緩,希望褚彥剛不要逼得太緊。
可是他根本不听,一定要以最強硬的手段來喚起她的記憶,不準她就這樣忘記他,不準她像是丟垃圾一樣一點也沒有不舍的拋棄了對他的一切記憶。
「敏秋,你不記得了嗎?我說過我愛你,我要跟你一起……過去是我的錯,是我無知幼稚,但是現在我後悔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發誓我只要你……」他說著,眼眶里的淚水也開始掉落。
紀敏秋的眼神開始迷離,淚水落得更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相信什麼?是相信他的話,還是相信自己腦海里的記憶,抑或是相信自己親眼見到、親耳听到的事實……
「敏秋,我承認我以前傷害過你,但是我發誓以後不會了,我求你不要忘記我,不要這樣懲罰我……」
紀敏秋的眼楮一亮,腦海里的火焰照亮了那昏暗不明的記憶角落,她憤怒、她痛苦,她使盡力氣,一把推開了眼前的他。
褚彥剛坐在地上看著她。
紀敏秋流著淚,站起身,發覺自己的頭好昏,甚至開始發痛,她好痛……好痛……
「敏秋?」
「你說謊……」
「你說什麼?」
紀敏秋邊忍著頭痛,邊蹲子,淚水已崩潰流出。她多不想記得啊!她多想徹徹底底的忘記這一切,這樣就不會再受到傷害。
可是痛苦的記憶卻這麼的死纏不放,就留在那個角落。她或許是因為太痛了,痛到忘記了,但卻在他面前而再度想起。
「你騙人……」她抱著頭,看起來是傷心難過,不停哭泣,但事實上,她頭痛欲裂,幾欲昏厥。
「敏秋,你說清楚一點。」
腦海里,又閃過那一瞬間的畫面與對話——
我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你騙人,她懷孕了……」他怎麼能這麼惡劣?當年他不也一樣,踫了她,卻立刻去向別的女人求婚︰現在重新跟她在一起,卻又讓別的女人懷孕……
褚彥剛一時還听不懂,但他靈機一動,「你下午听到我跟小恩說話了嗎?」
紀敏秋蹲在角落,全身發抖——頭已痛到讓她無法回應,她的手突然掩住自己的口鼻,像是傷心欲絕。
褚彥剛終于弄懂了,原來是她誤會了!這是個天大的誤會,她沒把話听清楚,以為被他背叛,才會就這樣離開,甚至想忘記他。「敏秋,你听清楚了,小恩懷孕,可是孩子不是我的,她就快要結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那個男人的,跟我沒關系,敏秋,你誤會大了。」
他的一番勸說,讓紀敏秋冷靜下來,只見她緩緩站起身,手依舊捂著口鼻,似乎想要離開。
褚彥剛攔住她,「敏秋,你是真的誤會我了,我沒有做背叛你的事情,我發誓,請你相信我……」
紀敏秋看著他無語,眼里滿是淚水,可是卻逐漸失焦。
褚彥剛以為她還在哭,所以捂住口鼻,可是他訝異發現,從她的指縫間流出了鮮紅色的液體,一滴一滴,甚至滴到了地上。「敏秋?」
紀敏秋頭痛到了極限,瞬間就像是斷線般,眼楮失神,她的手松開,露出那張恐怖的臉!
褚彥剛嚇壞了——紀敏秋的鼻血不斷流出,如同宣泄一般,沾濕了她的半張臉,甚至染紅了她的上衣。
紀敏秋嘴角仿佛勾起笑容,下一秒鐘,她的腳一軟,就這樣當著他的面前昏倒。
褚彥剛雖然驚恐,但手腳更快,立刻抱住了她癱軟的身體。
「敏秋——」他狂吼,卻沒有喚醒她。
她的血是這麼的紅,紅到刺痛了他的雙眼,如同一直以來,她的存在是這麼的刺痛他,仿佛一根針在肉里似的。
他多想拔出,多想除去她,深怕自己會傷得更深,會陷得更深︰但等真的拔出以後,這才發現,拔掉她也連帶傷了自己。
原來她這根刺,早就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拔不掉了……
第10章(1)
紀敏秋就當著他的面昏倒,讓褚彥剛一時慌了手腳,幸好在老板夫婦和其他員工的幫助下,一群人趕緊將敏秋送到醫院去。
老板娘甚至說,要把敏秋送到當初她車禍後住餅的醫院,因為敏秋曾經回診過幾次,醫生也比較知道她的狀況。
一路上,褚彥剛自己開著車,載著敏秋趕到醫院——他來不及等救護車了,只好自己親自載送。
敏秋坐在後座,倒在老板娘懷里,臉色蒼白到極點,血液不斷從她的鼻子里流出。
老板娘說,這一次,敏秋流血的量更大了!
听到老板娘這樣說,褚彥剛的心里更急,幾乎是將油門踩到底,車子不斷往前沖不到半個小時,終于到了醫院。
將車停在急診室入口附近,褚彥剛立刻沖下車,來到後座將她抱出,然後沖進了急診室。
接下來就是一團他無能為力,也無法插手的混亂——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敏秋被推去治療,然後自己慌亂無助的在醫院走廊來回踱步。
他的眼眶一直是濕的,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心跳始終無法平穩下來,甚至隱約帶著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