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所以也恨,他曾經變成最可怕的惡魔,操縱安排她的人生,甚至以殘酷無情的決絕態度逼她與他決裂,將她逼上現在的路。
但是他卻在怨恨的情緒中,找到了原先他以為已經枯萎死亡的愛的種子,這才發現原來他還愛她,甚至經過歲月的淘洗、經過年歲的沖擊,愛得更深、更濃。
劉靜之眼眶再濕,嘴里吐出如同游絲般的歉語,「傲辰,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馬叔。」
「傻瓜,我父親的事,不是你害的。」
搖頭,「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跟馬叔都曾經跟我說過,我是我,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可是我沒有做到,我還是走上我父親的路了。」
她知道自己的下場如何,知道自己已經是大禍難逃;而傲辰是檢察官,一定不會放過她,或者說倘若他輕放了她,那他就不是馬傲辰了。
這陣子,從傲辰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這一點,她心里有數,知道自己逃不過了,她也走上了她父親的路。
「靜之,我不想騙你,但是你確實做錯了,」馬傲辰握住她的手,語氣故作堅強,卻略顯顫抖,「但我知道,這不能怪你。」
「……」
「這也要怪我,是我欠你的。」
劉靜之搖頭,淚水再度滑落,「不是,跟你沒有關系,這些年,你也很苦,失去馬叔,你已經很痛苦了……」
馬傲辰搖搖頭,任由眼眶里的淚水流下,他知道自己正面臨了抉擇,面臨了痛苦的抉擇,這個抉擇會讓他必須一並傷害到靜之。
他該怎麼選擇?
不管該怎麼選擇,他有件事情必須先做,他必須先帶靜之去一個地方,去見一個人,去听听那個人怎麼說?「靜之,別哭了,你現在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精神狀況也比較好了……」馬傲辰抿抿唇,「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
「去一個地方,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是誰?」
現在的她,唯一的親人,也就是她的父親,早就已經被收押在看守所了,她還能見誰?
難道……「傲辰,我要去見誰?」她的聲音發抖。
「你父親,劉兆。」馬傲辰的聲音和緩,「我要去看守所訊問他,我帶你去見他……你想見他嗎?」
劉靜之眼眶濕潤,「我可以見他嗎?」
點頭,帶她去見劉兆,證明自己已經不是為了仇恨、不是為了報仇,他說過,現在的他,只有身為檢察官將犯罪者繩之以法的職責。
老爸!孩子相信,你一定不會希望見到孩子一輩子困在仇恨里,你一定會支持孩子的選擇吧……
將劉兆繩之以法,也是老爸你的希望吧!孩子已經做到了,但是孩子錯了,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孩子就要失去最愛的女人了……
第9章(1)
馬傲辰從醫院帶走了劉靜之,帶她回到她最害怕的看守所,當然,他並不是要將她送回去,而是要帶她去見她的父親劉兆。
說來諷刺,在送到醫院治療休養之前,靜之已經在看守所待了一個月,卻與同樣收押在看守所的劉兆未曾見過面,父女倆更不可能知道彼此的狀況,只能毫無頭緒的擔心著對方的狀況。
劉兆或許還好一點,在看守所與律師見面時,律師總會告訴他一些事情,當然包括劉靜之也遭到羈押的事。
馬傲辰認為,總要帶著她去跟劉兆見面的,這樣事情才能弄清楚,他的用意的確是讓他們父女倆對質。
他要親口從劉兆口中听到他對于這整件事的說法,听到他對于自己的女兒自首認罪這件事到底有什麼感想。
馬傲辰還是那個想法,他死都不信劉靜之是所有犯罪行為的主謀,就憑著他對她多年的認識,憑著他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的時光,他便可以如此武斷的說,劉靜之只是在頂罪。
他承認,身為一位檢察官,他有偏見;面對靜之,他從來無法真的把她當作罪犯來看,尤其是在她住院後,他內心的心疼已經壓倒了一切理智。
但是職責依舊存在,他知道自己要救靜之,只能靠自己調查出來,讓一切水落石出,讓有罪的人負起責任,還給無罪的人一個清白。
因此,他必須帶著靜之來這一趟,讓劉兆在靜之面前親口說出他的想法,也讓靜之親耳听听自己的父親怎麼說。
坐在地檢署的大型廂型車內,馬傲辰沉默無語;劉靜之有點局促不安,車內除了他們兩人,只剩下駕駛,氣氛一片安靜,卻也顯得沉重。
劉靜之看向窗外,她認得路,這是通往看守所一定要經過的橋梁,下了橋後,再過不久,看守所就到了。
想到要回到看守所,劉靜之的心情很沉重,她好怕那個地方,待在那里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晚上都做夢,每天都只能哭到全身無力。
馬傲辰看見她的反應,情不自禁伸出手,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背;劉靜之苦笑,努力鎮定下來。
車子下了橋,在街道上快速行駛,轉過彎後,看守所就在眼前,他們迅速的朝目標前進。
經過看守所大門,檢查證件之後順利進入。車子開到空地上停住,馬傲辰帶著她下車,進入看守所。
這一次過來,馬傲辰已經通報過了,就是要訊問劉兆,他已經事先要求所方將劉兆安排在偵訊室內等著。
而靜之,他打算讓她待在偵訊室旁的一間小房間,這間小房間與偵訊室只有一牆之隔,牆上有一片特殊玻璃,從偵訊室的角度無法看穿,更不可能知道隔壁有人,但從小房間的角度卻可以看見偵訊室的動靜,透過收音設備也可以听見偵訊的內容。
馬傲辰不是在耍心機,他只是不希望失控的場面發生,如果馬上讓靜之與劉兆見面,那肯定會哭到天都翻過去,這樣他就不用偵訊了。
準備就緒,他進了偵訊室,立刻看見坐在椅子上等候,手腳都上了手銬、腳鐐的五十多歲男人。
「檢座,還需要些什麼嗎?」
「不用了……你們把手銬、腳鐐都拿掉。」
避理人員一驚,上回檢座來訊問劉靜之,也是同樣要求,可是這回是劉兆啊!
劉兆畢竟是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耶!
可是馬傲辰一點都不怕,坐在位子上準備卷宗,按下了錄音筆;管理人員無奈,只得將劉兆的手銬、腳鐐都拿掉。
解下戒具後,管理人員就出去,偵訊室里只剩下馬傲辰與劉兆。而劉兆始終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畢竟,他就是栽在馬傲辰手上的。
最近,他也得知了靜之的狀況,知道靜之已經被收押,可是前一陣子保外就醫,劉兆很想知道靜之的狀況,卻不敢開口問,「到底要做什麼?如果要訊問,我要求要有律師在場。」
「律師?我不認為今天你會希望律師在場。」
他警戒,「什麼意思?」
馬傲辰不回答,翻開卷宗,劈頭就問︰「你應該已經知道靜之自首了,並且遭到羈押。」
劉兆煩躁不已,月兌口就是坦白,「我知道……她只是在幫我頂罪,這些事都跟她無關……」
他會這樣答,是他意料中的事,顯見劉兆還算是個人,馬傲辰點點頭,在卷宗中記錄下他的這段話。
突然,劉兆像是發飆了,他站起身,一把揪住馬傲辰的領帶與襯衫領口處,「馬傲辰,我知道你要報仇,我知道你是那個警察的兒子,如果你要報仇,你找我就好,放了我女兒!」
馬傲辰看著他又急又怒,他一點都不受影響,更不感到害怕,只是輕輕撥開劉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