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報仇嗎?那就不要關著我……關著我一個寡婦做什麼呢?」她苦笑,「你也知道的,我丈夫不久前才去世……」
「你還在想著劉偉強?」他儼然很憤怒,語氣里都是酸味,「很可惜,他已經死了!」
「你在乎?你在乎我嫁給別的男人嗎?如果你在乎,當初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無所謂?我嫁給誰你都無所謂!」
他憤怒的一捶牆,「你以為劉偉強是誰?那是我安排的,我認識劉偉強,是我要他娶你,听懂了嗎?」
她全身一震,眼眶里淨是淚水,他沒頭沒尾的說出這一段話,卻讓她很是震驚。
原來他為了報仇,連她也算計了進去,她、她的父親,乃至于整個問忠幫都在他的計劃里,連她要嫁給誰,他也都安排好了,一切只為了他要報仇。
原來恨真的可以成為這麼強大的動力,支撐著一個人,這麼多年來,心無旁騖朝著報仇這個目標邁進,過程中什麼都可以拋棄,包括感情。
她可以體諒他,畢竟她要承擔自己父親的惡行,可是她覺得好可惜、好心痛,好想大哭一場。
她再也看不見當初那個挺身而出只為了保護她的善良青年,那個讓她動心的男孩;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全新的面貌,而之所以造就出現在的他,之所以讓那個善良的男孩從此消失在成長的路上,她也難辭其咎。
她寒著淚,「我不可能永遠被關在這里,我知道外面的狀況,所有的事情幾乎都被引爆了,難道你要把我關到連你自己都毀了,你才心甘情願嗎?」
他受不了她的淚水,壓抑不住胸口的喘息,凝視著她,他知道她在說什麼,再將她留在這里,說不定連他自己都會出事。「你能去哪里?現在有誰敢收留你?」
「我總有地方去,總之,待在這里對誰都不好。」
男人冷笑,「說得好听,你只是想去救你爸吧?說什麼了解我、懂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體諒我這些年的目標,就是要將你爸繩之以法……」
「可是他終究是我爸……」
「即便他作堅犯科?即便他滿手鮮血?即便我的父親是慘死在他的手下?」
她的淚水緩緩流出,輕輕搖著頭,不能再說,她無從反駁。她很苦,其實她知道自己無處可去。
她想去幫她父親,又想到自己的父親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殺父仇人。但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在更大的風暴爆發之前,她必須離開。
否則若將他卷了進來,只是又毀了一個人而已。
他咬著牙、冷著聲,沒向屋內走去,反而向門口的方向邁開步伐,來到門口,穿上鞋子,提起公文包。「你想走就走吧!但是記住,不管你要走,還是留,走出這道門,我就是檢察官,辦你父親,我責無旁貸,也絕不收手。」
砰一聲,大門關上,而她全身一軟,方才的對峙讓她耗盡全身氣力,現在她只能癱坐在地上喘著氣,平撫自己的情緒。
餅了好久好久,她才勉強站起身,擦干淚,來到沙發上坐著。看著時鐘,凌晨十二點半,這個夜好漫長。
她已經想好了,她必須離開,離開這里,去一個她該去的地方。
早晚她跟問忠幫之間的重要聯系是會被發現的,如果不離開,到時候連他都月兌不了干系。
一整夜,她就這樣坐著,眼神看著前方,偶爾眨眨眼,眼里閃著淚光,直到天亮,她一直坐在沙發上。
時鐘上顯示著七點半,時間說慢,也過得挺快的。天亮了,可是她的心卻像是落入永遠不醒來的噩夢一般,一直籠罩在黑暗中。
她站起身,前往臥房整理一下,再到浴室梳洗一番。
她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走向大門,回頭望著這住了一個月的房子,這是他的家,這是他們經過這麼多年來,難得有機會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相處。
不能再懷念了,該走了……
她離開這里、離開大樓,走在街上,走向她的目的地──警察局。
來到警察局,她走向報案櫃?,警員看著她,不解這樣一個長相清麗的女人來警察局有何事。
「我是劉靜之,問忠幫劉兆的女兒,我來自首……」這是她的命運,受人擺布的命運,她一直都不為自己而活,現在她終于有機會照自己的意思做,扛起這一切,也順便毀了自己……
第1章(1)
這些年來,劉靜之無時無刻不在回想著過往,回想著年少時的一切,也回想著與馬傲辰認識時的場景。她常常在回想中,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兩人一開始的相遇是如此的甜蜜而浪漫,完全嗅不出一絲悲劇的氣味。
她常常邊想邊濕了眼眶,原來她真的曾經這麼接近幸福,幾乎就要握到手中了,卻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她與他,竟在一瞬間被寫入了悲劇里。
馬傲辰大了劉靜之五歲,在她初入大學享受新鮮人的快樂生活的同時,他早已是不知何謂「由你玩四年」的研究生,憑著優異的成績在研究所里攻讀法律,每天都是昏天暗地的讀書。
他們其實各屬不同的學系,只是因為馬傲辰在讀書閑暇之余兼職助教,到劉靜之就讀的學系里,擔任某個法律科目的助教,平時幫忙大學部同學解決學業上的難題,其它時候還要幫忙老師監考,有時甚至要改改學弟妹們一團亂的考卷。
馬傲辰在劉靜之的系上很受歡迎,雖然他常常是有點冷淡、有點嚴肅,但他總是願意幫助每個同學解決一切問題,再加上他學有專津、涵養豐富,更能吸引當時才大一的這群女生。
當然,劉靜之其實也不例外,她也暗暗欣賞著這個助教,只是她一向不喜歡出頭、不喜歡惹人注意,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只有安安靜靜,最好沒沒無聞,沒有人注意到你,才是保身之道。
她的父親就是赫赫有名的問忠幫老大劉兆,說到問忠幫,道上長眼的大概都听過大名,但老實說,劉靜之對于自己的父親到底在做什麼,常是一無所悉。
劉兆不常對女兒說幫里的事,而她也不想去知道,但是從那些時常派在身邊保護她的人就可以猜到問忠幫的仇家很多,她的父親做的絕對不是什麼正當的生意。
縱使心里有底,但是劉靜之已經養成習慣,看了當作沒看到、听了當作沒听到,不發表意見,盡量讓別人當作沒她這個人的存在。
然而問忠幫的仇家總是會乘機找上門,最常鎖定的,當然就是她這個劉兆的掌上明珠劉靜之。
真不知要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她之所以會跟馬傲辰說上話,竟然也是因為那次的仇家尋仇。
這種事情其實她已經很習慣了,從小,父親派在她身邊的保鑣不知凡幾,她經歷過的尋仇事件,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雖然她永遠不可能習慣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但是至少她早就麻痹了。
但是那一次,最讓她驚心動魄的一次是發生在學校,當時,她正在參加期中考試。
案親的仇家直接來到學校,而她身邊那些趕也趕不走、驅也驅不散的保鑣,竟然在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不知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當時,所有同學低著頭振筆疾書,教室里除了筆尖踫紙的寫字聲音外,可以說是安安靜靜,偶爾可以听見馬傲辰監考時,在教室內外走動的腳步聲。
考試約莫進行了一個小時,所有人依舊專心的考試,馬傲辰則暫時不知去哪里了,就在這幾乎被安靜與專心包圍的同時,教室前方門口傳來砰一聲巨響,每個人都嚇了一大跳,抬起頭來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