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和父親都不夠親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期待的表情,就像坐在他面前的是個慈祥的父親,不再是那個從小到大嚴格待他的父親。
他很不習慣、很別扭,但卻似乎有點高興……
不過,他還是非常討厭被人擺布,就算是她也不例外,他真的是寵壞她了,才會任她爬到他頭上!
「可以。」宋希浚答應了,語氣卻是冷冷冰冰的,依然打從心底責怪她的自以為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董依澪很沮喪,知道她踩中了他的地雷,他很不悅,但沒想到他的冷淡會讓她那麼難受,她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了。
宋父是明眼人,一眼看出了董依澪的一番好心,兒子只是勉強應付他而已,這讓他很失望,但,他不能怪他。
「阿浚,我知道你還在怨恨我你媽的事。」都那麼多年了,不說破只能和兒子維持和睦的假象罷了,他老了,希望兒子真的能對他敞開心扉。
「我不會恨你。」宋希浚說得無關緊要,但他愈冷靜,就愈像在說服自己不能在乎。好幾年了,他都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阿浚,你不要再壓抑了,我知道你恨我……」
可惡!為什麼要逼他?他真的不想恨他!
「我說我不會恨你就是不會恨你,我可是流著你的血液,如果換成是我,我一定會跟你一樣,以工作為重,作出同樣的選擇的!」宋希浚憤怒到差點快折斷筷子。他沒心情吃飯了,只想回房冷靜冷靜。
禍是她闖的,董依澪沒辦法任由他再次封閉心防,趕緊跟了上去,自他背後喊道︰「希浚,你們父子都是很關心對方的,好好談談吧!」
「煩死了,我最討厭你多管閑事了!」宋希浚突然回頭,大手襲向她的兩側,把她壓制在牆面上,動彈不得。
「明明是你自己買的禮物偏說是我買的,還討好的說什麼一起去听音樂會,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別妄想去改變我!」
「我只是想幫你……」被他這麼親匿地包圍著,董依澪卻只感覺到他憤怒的氣息。
「幫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宋希浚朝她怒吼道。
要是以前的他,絕對能很冷靜地羞辱她,但是現在的他卻猶如困獸般地向她嘶喊,這不像他。
「我只是希望你好過一點。」
「我這樣子哪有不好過?」他一點都不後悔他失去了一切,他只要工作就好了。
「可是我希望你幸福啊!希浚……」
「不要喊我的名字……」宋希浚心頭一震,他低著頭,喑啞的嗓音似多麼壓抑自己的情感。
「不要再試圖想讓我得到幸福,你這麼做只會受到傷害的,我一點都擔當不起你的感情……如果你還想繼續多管閑事的話,就回鄉下去吧!」撂下話,他抽回手,上樓去了。
董依澪注視著他孤單的背影,她很害怕,他明明就在她的眼前,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離她很遠?仿佛他們之間又回到原點,他又把她當成過客了……
不,她不想變成這樣,她真的做錯了嗎?
「對不起,依澪。」宋父听到他們的對話,比誰都還要內疚,但他已經沒資格為兒子做任何事了,只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他看得出兒子很在意她。
「你也知道我對阿浚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所以他才不願意親近我的,不過如果是你,他一定會讓你待在他身邊的,雖然你說你忘了,但是我還是認為,你小時候一定見過他……」
不,那個人不是我,是海音!董依澪心痛地在心底吶喊著。原本她還以為,在被揭穿謊言前,她能待在他身邊,但現在她都被他厭惡了,非得作出一個抉擇不可。
她該怎麼辦才好?她貪心的既不想離開他,又想讓他們父子和好啊!
還是說,她只能那麼做了……既然她沒辦法取代海音,她就只能做一件海音沒辦法為他做的事,這是她愛他的方式。
她要賭他的心,如果她輸了,她就懲罰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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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浚一整天火氣都很大,尤其在董依澪無故沒來公司後,他張撲克臉變得更是冷肅,員工們都刻意離他遠遠的。免得掃到台風尾。
他今天原本想指派她到各大樓幫忙的,但她居然沒來,她是在氣他昨天對她說的話嗎?就算如此,她也該公私分明,把該做的事做完,回去他要好好罵她!
「她人呢?」一回到家,看到父親正在看電視,他月兌口問道。
「誰啊?」宋父平常都會說句「你回來了」,今天竟反常的冷冷淡淡.
「那丫頭!」宋希浚沒好氣地再問一遍,他明明知道他在問誰。
「早上也不知道是誰先去公司不等人的。」宋父埋怨地盯了他一眼。
案親居然會為了那丫頭責怪他!
宋希浚蹙眉,隨手把公事包放在沙發上,拉了拉領帶。「是她動作太慢了。」
但事實上,是他一點都不想等她,昨天他們倆起了一點爭執……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回來時,她就不在家了。」
「是嗎?」宋希浚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還掛心著他昨天說的話。
如果你還想多管閑事的話,就回鄉下去吧!
原本以為把事情說清楚是他的原則,他才不需要她多事地介入他和他父親的事,但她現在不在家,也沒去公司,那她……
那丫頭該不會真的回鄉下去了吧?
心里閃過這想法,宋希浚立刻直奔她的房間,一打開,床上的棉被折得好好的,屋里也很整齊干淨,那只巨大的哆啦A夢正坐在床上。
一切看來沒什麼異樣,是他想太多了……
宋希浚該把房門關上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學起連續劇里常有的劇情,打開衣櫃看她的衣服還在不在.
竟然……不在!她真的離開了!
「隨便你!」宋希浚有點惱火地用力關上衣櫃。
她走了也好,他就不用費心幫她克服對人群的恐懼,不會再被她打亂了生活步驟,也不會重復昨晚不開心的事,可以全心地應付工作了,這樣比較輕松……
但,為什麼他就是輕松不起來?為什麼感到從未有的空虛?在厭惡被她擺布的同時,他無法克制對她的在乎……
不!他不能去在乎她,他只要工作就好了……
宋希浚極力說服著自己,但,當他再次瞥到她床上的哆啦A夢時,他像換了個人似的激動抱著它,拿著車鑰匙沖出房間。
「去哪?」宋父看見一向正經的兒子抱了只大型布偶,嚇了一跳。
「她忘了帶走這個,她不能把這麼大的玩意丟在家里!」宋希浚完全忘了他有多麼不屑抱著這只布偶。
「她坐的是火車,看這個時間,車子應該快開了。」宋父從容地看了眼手表。
聞言,宋希浚有種被耍弄的感覺,他興師問罪道︰「你怎麼知道她坐火車?難不成你早就知道她要走了?為什麼剛剛不跟我說?」
「我有沒有跟你說都不重要了,你現在不是要去找她了嗎?」那女孩要走之前,如果他能推他那笨兒子一把就好了。
「我才沒有要找她回來,我只是想把這個帶給她……」宋希浚找盡理由,天曉得他說得有多麼困難。
「不找她回來的話,你不怕我不把公司傳給你嗎?」
宋希浚難以消化父親所說的,因為他根本听不進去。不知何時,她的存在竟比他最愛的工作重要多了,他滿腦子掛念的,都是她離去的事實。
她竟然就這麼說走就走!雖然他逼她作出抉擇很卑鄙,但她要走也必須知會他一聲啊!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好歹他也幫過她這麼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