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于立志坐在她的身旁,拿出手帕直接拭去她臉上的淚,輕輕的,像在撿拾似水的珍珠,一顆一顆的。
彭齡推拒他的好意,別過臉,好強的用手背拭淚,「我沒哭。」
「你怎麼這麼固執?」于立志的手停在半空,對于她的反應不怒反喜,這個小辣椒才是他認識的彭齡。
「關你屁事,我高興哭不行嗎?」一咬牙,彭齡站起來,想要推開于立志走人。
但是于立志高大的身材把小小的茶坊椅子給擠得水泄不通,除非他讓位,不然她不可能走出去。
「你都用流眼淚嗎?」于立志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徒勞無功的推著自己,壓抑著想吻她的沖動,冷冷的說。
「什麼?」彭齡一怔,推他的手也停了,他在說什麼?該不會是自己呀錯了,他說什麼?
「你自己說的,關我屁事,要不是你用流眼淚,怎麼會關系到的事上?」于立志胡說八道。
「強辭奪理!」彭齡氣得一坐下來,想擠開于立志,可惜她的體重不足,只能落得跟他坐得更貼近的命運而已。
于立志強忍著自己的,他可以感覺到彭齡柔軟的身體貼在身側,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能忍受的折磨,更別說那是出自一個沒有經驗的女人的不經意動作了。
「你笑起來比較好看。」他改變話題。
彭齡被于立志的稱贊弄得不禁一呆,他說什麼?
「關你……」原本要說關你屁事的,結果硬生生的改成,「關你什麼事?」
無端稱贊別人,那一定會有所要求才會做的事,她倒要看看他葫蘆里頭賣什麼藥?
「是不關我的事。」于立志覺得自己仿佛跳入了地獄的煉火里。彭齡在身旁讓他有種莫名的沖動,卻又不能發泄。
一咬牙,他自動自發的坐到了彭齡的對面位子,因為再坐在她旁邊,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彭齡瞪著他,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一下予坐得離她好近,現在又像把她當成毒蛇猛獸似的。避之惟恐不殛?
「你來干什麼?」
于立志覺得自己更難過了,因為彭齡穿著的白色襯衫,薄薄的,幾乎可以看見胸部的輪廓在衣服里若隱若現,他深吸了一口氣,全心貫注在跟她的對話,不去想她誘人的身材。
「這里是你家嗎?」
不情願的,彭齡承認,「不是。」
「那不就結了,既然你能來,那我也能來。」于立志說。
正當彭齡想反唇相稽的時候,江淑娟帶著她買的東西趕了過來。
彭齡看著她,心里有種比不上她的苦澀。
她看起來是成熟而美艷的,跟于立志才是一對,而自己卻像只丑小鴨似的,任誰都會選擇那朵盛開的玫瑰,而不是來等待她這朵未開的睡蓮。
「這位是?」江淑娟很自然的坐在于立志身旁,要他介紹一下。
于立志還沒來得及開口,彭齡先說話了。
「祝你幸福。」隨即拿起皮包走人,于立志根本來不及阻止她。
看著彭齡離去的背影,江淑娟回頭問男主角于立志先生,「我是不是打斷什麼了?」
「不!你沒有,只是幫我作了個決定。」于立志淡淡的說,眼光落在彭齡已喝完飲料的空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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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齡走進影軒,熟悉的場景讓她心安,她不知道該去哪里,信步一走,就來到了這里。
「彭姑娘,你不舒服嗎?」迎上來的店員季冰心看著她問。
要是她問的是「好久不見」、「怎麼那麼久沒看到你」之類的問候語。
彭齡還可以應付,打打官腔也就算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關心的言論,讓彭齡的心情一時難以調適,眼淚又掉下來了。
季冰心看到彭齡哭並沒有手忙腳亂,反而扶她到桓怡邊坐下,再遞給她一杯熱茶。
「謝謝。」彭齡覺得自己好丟人,今天是怎麼了?眼淚怎麼止不住,沒事哭什麼哭?
她接過熱茶,喝了一日,發覺這比她們家的上等冠軍茶還耍好喝,溫順而不澀。入口香甜,余味在舌尖緩緩滑向喉嚨,只有一個字︰「好!」
季冰心只是靜靜的等她平復心緒,並沒有多余的問題,惹人尷尬。
彭齡把茶喝完,對季冰心說︰「謝謝,茶很好喝。」
「小事。」季冰心仿佛是沒有表情,但是溫柔的語氣是很讓人心折,這也是彭齡喜歡找她的原因,她不多話,但是句句珠磯;她不笑,但是聲聲婉轉,季冰心人如其名,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冰心卻熱腸。
「老板呢?哦!不!我是說姬先生呢?」彭齡連忙捂嘴,害怕等會看到姬奧賾不悅的臉色。
「他出去了。」季冰心又倒了杯茶給她。
「原本還有些事情想請教他的。」彭齡有點失望的說。
「你等一等,我去看看他回來了沒有。」季冰心走出櫃台,往上走去。
這令彭齡覺得奇怪,這間影軒她來不下數十次,就是沒看過有後門。如果姬奧賾出門了,那回來一定是從大門進來,怎麼季冰心反而往樓上走?這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嗎?
但是她保留了這個問題沒問。
她幫季冰心想出了個理由,也許是人家有自己的規矩,如果主人有事,那得先推說有事或是出門了,這也很正常啊!
可是回頭一想,彭齡覺得季冰心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騙她做什麼?她又不是上門來討債的。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同時,一陣薰風飄過。
「彭姑娘,又見面了」姬奧賾搖著竹骨紙扇,對她一笑。
以前彭齡都會覺得心慌意亂的笑容,但是現在看起來,她覺得那只是個友善的笑容而已。
是影軒主人變了嗎?
彭齡仔細看著他,的確,姬奧賾看起來是有點風塵僕僕的模樣,但對于他的風采絲毫無損,反而有點滄桑的瀟灑味道。
可是她覺得自己不再有第一次來時那種心動的感覺了,這是為什麼?
「你好。」彭齡站起來,點頭為禮。
姬奧賾點點頭,「彭姑娘可否隨姬某到樓上一敘?」
彭齡再輕點一下頭。于是兩人╴上了樓,來到一間擺設如同古代書房里;樓上是彭齡第一次上來,但是她有听冷煜提過,書房里有張美人畫像。
她打量著牆上的畫,件件精晶。花鳥魚蟲,天色水影。就是沒看到冷煜所說的那幅人像,倒是看到桌上有幅展而未開的卷軸。
彭齡好奇的走到寬大的書桌旁,看到其上紙筆墨硯,文房四寶一樣不少;還有鎮紙的銅獅,掛筆的玫瑰木架、放紙的瓷筒,連鋪桌的上好紫鍛還講究的垂著繡著金線的流蘇吊飾。
「我可以看這幅畫嗎?」彭齡徵詢主人的同意,她不懂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看這幅畫。
「請。」姬奧賾幫她把畫展開,隨即掛在牆上。
那是幅畫在絹布上的美人圖,從微黃的布邊和略有破損的裱褙看來,這幅畫已頗有年代;但彭齡注意的不是那個,是畫中美女的表情,神態還有氣質,足以堪稱「美人」兩字無疑。
畫中人穿著一襲粉紫長袍,內穿象牙白短衣,以金線縫制的紫腰帶系腰,再以百褶羅裙直泄地面,露出寸點繡鞋。一手持團扇,一手執香荷,手上珠環玉翠,好幾個鐲子戴在手上;她的頭發挽起,有點像是唐朝仕女的發型,但沒那麼夸張的大頭,簪上金步搖,還垂著些許粉紫、粉紅綠帶。
最美的還是那畫中少女的臉,微偏著頭,細眉大眼,絳唇微啟,像是要說什麼似的;但是桃腮有顆眼淚,像是玟瑰花瓣上未干的露珠,惹人愛憐,千言萬語都在少女的眼中迷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