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過又怎樣?」耳邊太低沉的嗓音帶著窒息般的壓迫感,逼得她不由自主的扯動干澀的喉嚨,倔強的答復。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拜倫陰冷的口吻宛若陡降的寒霜,冰寒刺骨。
羅蕾萊隱咬下唇,壓抑著逐漸醞釀的怒焰,以只差沒有破口鬼吼的暴躁語氣回道︰「那是一首詩,一個只會搞浪漫的無聊詩人寫的爛詩!有個金發辣妹,喜歡在傍晚的時候坐在岸邊梳發,勾引一堆瞎了眼的爛男人神魂顛倒。」
「你說的是二十一世界的新譯本嗎?」他含笑嘲弄著問。
「不然你想怎麼樣?」她憤眼相瞪。
「那不只是一首詩,也是個傳說。」
「所以呢?我既然沒有一頭金發,也不是辣妹,如果你綁架我是為了滿足你變態的幻想與特殊癖好,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綁錯人了!去你的變態王八蛋!」礙于肢體受縛,她只能靠一張嘴盡情鱖罵,借此泄憤。
「綁架?你似乎搞錯了,我並沒有綁架你。」陰郁的笑聲清晰的飄來,她訝然的感受到笑聲中蟄藏的一縷孤寂,但下一句話卻炸得她頭昏眼花。「你只不過是一樣以物易物的商品。」
「你這是什麼意思?交換什麼?」她顫著干澀的嗓音,發酸的雙臂微微顫抖,凜冽寒意陡然竄上心頭。也許,她只是明知幫問罷了。
「簡單的說,他們拿你來交換另一個羅蕾萊。」拜倫的嗓音恢復了些許暖意,但出口的字語卻足以凍傷一顆偽裝堅強的心,特別是渴望信任與溫暖的心。
清瘦的嬌軀隱約發著抖,無法遏止,但剛硬如磐石的自尊催促著她不得不問明白。「他們……是誰?」
噙著譏諷笑意的薄唇倚近她發涼的耳,刻意放慢速度,咬字清晰的詳實敘述,「還會有誰?從小看著你成長的院長,和資助你一切開銷的羅爸爸。」
他這聲「爸爸」說得極為冰冷,仿佛每個音節都封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驀然,隱忍淚意的雙眼含憤的一眯,羅蕾萊伸肘奮力頂向身後的胸膛,冀盼能借由沖撞的力道撞開身後的高大昂軀。
砰一聲,乳白色的盆栽像塊柔軟蛋糕砸向地板,須臾,碎片四散,泥土的氣味彌漫在僵透的氛圍中,那種味道,像是什麼要從土中萌出芽來。
成功月兌逃的羅蕾萊頓失重心,遭受無形打擊的她踉蹌的跌撞,直朝門口奔去,只差半步便能構著門鎖的剎那,驟然一陣剌痛感自頭皮傳來,促使她頓下雜亂的步履。
側身惶然一瞥,她看見自己的一頭長發纏繞在男人的背上,宛若攀著繩索,秀發尾端牢牢卷繞在他的指掌中,動輒便撕扯出細微的痛楚,映著淡淡光暈的黑發襯出胳臂主人的膚色,黑與白的對照刺激著視覺,顯得極為詭魅。
此刻,她成了一只人型風箏,去留全掌握在這個男人手中,該死的變態瘋子……羅蕾萊只能不停的在心中咒罵。
「知道嗎?你全身上下最符合羅蕾萊這個名字的,恐怕只有這頭長發。」拜倫彎起唇角,及肩的棕色發絲虛掩著他深邃的輪廓,熠熠的目光鎖住她驚惶的視線。
她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正失序的狂躍,迷離的焦距卻無法飄挪半寸,愣了片刻才咬緊一口貝齒火大的回吼︰「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很清楚!你這該死又自大又臭的變態!」
听見她道出污辱性的字眼,拜倫非但未動怒,僅是微仰下頷睥睨著,好整以暇地審視起她的恐懼與不安。
「我相信,憑我的外貌,距離變態應當還有一大段距離。」他頗為玩味地挑高深棕色的眉,露出俊美卻極為惡劣的淺笑。
「你到底想怎麼樣?」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是惡意逗著她玩。「Dolly真的在你手上?」
「我說過,他們拿你來交換。」他揶揄的神態仿佛是在靜待她自己瓦解偽裝的堅強。
第2章(2)
「是你向他們提出這種可笑又荒謬的要求?」可惜,她天生反骨,此生除了她自己的葬禮外,並不打算浪費多余的淚水。
「是。」
「為什麼?Dolly那種類型應該比較符合你這種變態的喜好。」
「事實上,當我跟他們接觸時,不過是隨口要他們帶個像樣的對象來以物易物,至于結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你換了我又能干嘛?賣婬?賣毒?還是準備把我賣到國外去?」她偏激的措詞反而逗笑了他。
「你知道寫下羅蕾萊這首詩的作者是誰嗎?」他丟出一句跟她的問題完全無關的另一個問題,幾乎快徹底惹惱她。
「我管它是誰寫的!你他媽的最好快點給我說清楚!」為什麼她會落入這種變態手中?她的人生除了「悲哀」兩個字可形容外,根本毫無意義可言。
拜倫半眯起眼,「別在我面前說髒話,再讓我听見一次,下場自理。」
「那我也警告你最好快點放我走,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終生。」嗯哼,原來變態也是有原則的。
「喔?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怎樣讓我後悔終生。」他挑眉瞟睨,毫不吝于展露森銳的挑釁。
羅蕾萊咬唇瞪著他纏繞著長長青絲的右臂,「放開!然後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真正的痛!」她揚動握緊的粉拳,表明不惜一戰的堅毅決心。
拜倫諷笑道︰「你連我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何必白費力氣?」
「你究竟是誰?」對,她很清楚就算硬踫硬也必然淪為輸家,但最起碼也應該知道自己是栽在何方妖魔鬼怪的手里。
「你猜啊。」他冷嗤,似乎對她的蠢行感到甚為可笑。
「你總該給我一點提示吧!」她火大的擺著頭,始終不肯放棄月兌逃的機會,但下場卻是痛得頭皮發麻,眼眶含淚。
潑墨般的烏黑亮發如一匹錦緞,披繞在男人曲拱半舉的鐵臂上,緊緊纏鎖。
「無論過了幾個世紀,羅蕾萊三個字永遠得和一個男人並列,你說,這個男人會是誰?」隨著說話的音調起伏,修長而不安分的指頭稍稍攏卷,一寸寸將青絲收緊,痛得她蹙眉咬唇,不肯示弱喊疼。
王八蛋,竟然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逼她靠近!
「不說話,是因為你不知道答案,還是不願意說?」
「我不屑說!」
「那麼,就這樣耗著也無所謂?」他刻意揪起散發馨香的發尾,果不其然,再次听見某個倔強少女猛地抽氣。
不行了,她覺得自己的一頭長發仿佛雨後松軟泥土上的雜草,已快被他連根拔起!
在某個俊美的綁匪一再重復繞臂纏發的動作下,她只得以痛恨又倔強的表情縮短彼此的距離,借以舒緩長發被拉扯的不適。
霎時,傲岸的頑軀形成一片龐大的暗影,籠罩住太過單薄近乎失去存在感的清瘦身影,氣勢高下立見,而她卻只能瞠眸仰瞪著他詭計得逞而揚起的笑容。
噢,除了無知的孩童時代之外,她從未有過這般彷徨無助的茫然感覺,這個男人像是難以捉模的突變病毒,無法知道他不斷更新的毒性究竟會有多強。
「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你和一個人很像。」
聞言,羅蕾萊自嘲的冷哼道︰「你是說笑吧,有哪個倒楣鬼會和我很像?」
「我。」俐落的翠音孤傲不馴,盡避語音已逝,余音卻一再回蕩有房間中,久久不散。
像一團烈焰忽遭雨淋,惱怒倏散,她愣傻如痴,更加不解他眸中何以蟄埋著暗潮洶涌的復雜陰霾。
「你再怎麼樣發瘋也該有個限度……」她跟他很像?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