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杜莎紛亂的腦海中翻騰著席凡冷漠無情的神色,莫名的情緒全梗在咽喉中,原已不甚順暢的呼吸益發令她難受,胸口不住劇烈的起伏。
一雙堅定溫暖的手臂赫然拉起她,撥開她臉上的雪花,將她極速失溫的發抖身軀揉入一副溫熱的胸膛中,讓她汲取溫暖與安全感。
梅杜莎極度抗拒偎近的暖源,但身體的本能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發白顫抖的唇喃喃囈語著。
席凡將她打橫抱起,使勁揉搓她冰涼的面頰,額貼額,意圖將暖意渡給她。
梅杜莎卻猝然睜眸,臉色蒼白得有如他們身下的積雪,她百般不願意的難得露出示弱的神色,以哀求的口吻急喘著說︰「讓我回去……我根本就不屬于這里……我要回台灣……」
逆光的俊臉讓人看不清神情,席凡沉默了半響,以听來陰郁的語氣淡淡地回道︰「你比誰都要有資格留在這里。」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听見耳邊落下這麼一句詭譎的話,胸口猛地揪緊,傳來陣陣痛楚,紛亂的思緒突地掠過一絲悚然。
莫非他知道了些什麼?
不,不可能,這個秘密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人知情,他絕對不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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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模她的臉?好像隱約還帶著點眷戀與不合……
梅杜莎半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前黑影晃動,讓她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猛然睜眸,這才發現,那竟然是席凡那張陰晴不定的俊臉,他雙眉之間有著深深的折痕,薄唇抿成一直線,剛挺的鼻梁讓他的雙眸像隱在一片暗影之中,即使在視線昏暗的情況下,他還是英挺得讓人意亂情迷……
不對,她在亂想些什麼!
意識到她已蘇醒,席凡毫不客氣咬牙切齒的低吼,「你真是很該死,為什麼總是要和我作對?」
梅杜莎撫額低低申吟,知道自己仍陷在這個殘酷的夢境中後,實在很想扁人出氣,可惜威廉不在這里,否則她就有出氣包了。
見她掙扎著欲起身,席凡眯眸制止,「躺回去,醫生說你過度失溫,差點凍壞身子。」
梅杜莎一愣,「醫生來過?」
聞言,席凡臉色更加難看。「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扔在雪地里不管?」他連吼帶罵,顯然是看透了她心思。
她反射性的畏縮了下,很無奈的回答,「拜托,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啊,你怎能怪我。」
驀然,他探出手撫上她猶然冰涼的芙頰,「還冷嗎?」他低沉的嗓音如蕭邦的夜曲,那樣的憂郁迷人。
他嗓音中不容錯認的關懷,令梅杜莎凍僵的心口漾起絲絲暖意,若不是體溫過低,她的雙頰肯定渲成一片嫣紅。
尚未裝鎧戴甲防衛的心,不禁被他溫柔的神態牽動,她差點因屏氣過久而窒息。
她倉皇地搖首,「不、不冷了,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會害她暈眩,甚至想……想朝他撲上去。
喔,瘋了、瘋了,她怎能表現出自己長久以來對他的不正常遐想?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哪種口氣?」席凡問得很刻意。
「……很舍不得的口氣。」她不想心碎而死,所以要是他敢耍什麼拐騙她感情的賤招,她絕對不饒他。
他莞爾一笑,「其實你很好對付,只要我態度輕柔一些,你就只能豎白旗。」
「所以你別想耍我!」梅杜莎立即態度嚴謹地警告道。
男性的氣息忽然襲來,席凡傾近她,以修長的手指托起她氣呼呼的小臉,薄唇幾乎是貼著她唇瓣低語。
「像你這樣聰明、狡猾的魔女,誰耍得了你?」他帶笑的口吻半是認真半是戲謔。
她連眨眼都不敢,焦距陷落在他幽邃的眸中。「少灌我迷湯,你以為對我好一點就能彌補你的過錯嗎?」
「什麼過錯?」
「你偷看我的日記!」梅杜莎激動得仰起上身,卻冷不防地迎面撞上他過于貼近的俊顏,她痛得倒回床鋪上,直揉著撞疼的額頭。
反觀席凡,姿態未變,似乎不痛不癢,持續深深望著她,眸里閃動著隱隱笑意。
「笑?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做虧心事的人是他,他居然還能大刺刺的直視著她,毫無半點心虛的模樣,簡直是欺人太甚!
「就因為我看了日記,所以你哭、你逃?」
「不然我要微笑稱贊你干得好嗎?」她冷笑著嘲諷道。
「為什麼?」席凡眉心微蹙,冷峻的神色松動了些。
「什麼為什麼?」猜謎啊,每次問話都這麼沒頭沒尾,誰听得懂?
「為什麼害怕讓我知道?」
第4章(2)
梅杜莎氣惱的低喊,「知道什麼?你能不能一次把話問清楚?」
「為什麼害怕讓我知道你喜歡我?」
揉額的動作倏然靜止,她瞪住他,忽然一陣深埋己久的委屈沖破心防,害她差點哽咽出聲。
及時斂起失控的情緒,她故作不在乎地輕聲道︰「我不想看見你嘲笑的表情,還有,我都己經告訴你,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別一直掛在嘴邊。」
「是誰說過,事情永遠不會過去?」微挑高俊眉,他「好心」地提醒她。
她頓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席凡笑望著她窘然地猛揪發尾的模樣,道︰「如果你早點讓我知道……」
「知道又怎樣?」她揚眸一瞪,神色顯得有些狼狽。「難道你知道後,就會因此對我好一點?得了吧,你才不會!你照樣會用惡劣的態度對待我,依然會恨我,還會故意抱我,欺騙我無辜的少女心……」
喋喋不休的罵聲驟然靜止,四目登時相對。她盈盈的水眸掠過懊惱,他幽深的棕瞳則是帶著微詫,陡地涌起的沉默讓兩人被詭譎的氛圍籠罩。
「你還記得那一晚的事?」席凡輕聲問,喉頭和胸臆感到緊繃難受。
曾經,他以為自己對于曾有過的惡劣行徑永不會有懊悔的一日,但,一個人自信滿滿所抱持的觀感,最後往往都會被推翻,不是嗎?
梅杜莎倔傲地扭開臉,「差點被話話凍死,我怎麼可能忘?」她記憶猶新,況且,這幾天來她飽受「夢話」苦惱,還不都是拜此回憶式的夢境所賜。
席凡眉宇間看似冷峻,隱約帶著悔意,但他靜默未語,只是專注地凝視著她。如今事過境遷,道歉又有何意義,不過是在她心口的舊傷疤上多添加一道新痕,于事無補。
「莎莎。」他放柔的嗓音忽然輕喚,喚得未不及防備的梅杜莎心思紊亂,不知所措。
她立即強裝鎮定,「做、做什麼?」沒來由的喊得這麼甜,鐵定有鬼!
「敢不敢跟我賭?」他的臉龐揚起勾人的微笑,簡直是俊美得毫無天理可言,甚至讓她冷汗直冒,險些「惡羊撲虎」。
「賭、賭什麼?」她暗地里猛喘息,試著撫平過于激昂的情緒。
「賭一個可能,就你和我。」悄然地伸掌,他像早有預謀般攫住她下意識抽走的皓腕,牢牢地抓著,不讓她這只翩翩的黑羽蝶有機會逃出他細密的蛛網。
梅杜莎愣愣地直視著他,兩人仿佛透過靈魂之窗互相探索彼此的真心,而她無法退縮,相信高傲如他也不可能容許她說不,因此只能接下他的挑戰書。
「你和我有什麼可賭?」她輕蹙起眉,被牽制住的手腕不安分地扭動著,極不習慣讓人這樣握住,特別當那個人是他時。
「我想賭,當司各特這個姓不再羈絆你我時,我們能否拋開所有在一起。」
她一愣,「你在說什麼鬼話?」他究竟知道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