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藍尹妍被他嚇得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亮出畫冊,尹御廷的眼中有著篤定。
「這是你畫的吧。」
被他看得有些慌亂,藍尹妍狼狽的躲著他的眼神。這跟她當初所想的情況完全不同,令她有點手足無措。
「為什麼要送這本畫冊給我?還有那首‘今生今世’,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冷眼看著她,尹御廷的語氣帶著森冷,連一旁的小緹都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被他咄咄逼人的口氣逼急了,藍尹妍把心一橫,牙一咬,決定豁出去了。
「你跟你妻子之間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楮一眯,危險的氣息自他身上輻射出來。
「你到底是誰?還知道些什麼?怎麼知道的?」
嘴角一撇,藍尹妍笑了,反問他道︰「尹先生,你的問題這麼多,想要我先回答哪一個?」
邪氣的眼楮勾著她,尹御廷的嘴邊噙著冷酷。
抿了抿唇,藍尹妍在心里打了個冷顫,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說過了,我叫藍尹妍,朋友都叫我。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至于怎麼知道的……」藍尹妍看著他,不語。
他們兩個人像是在比誰眼楮大似的,彼此瞪著對方良久。
終究,高的人比較佔優勢,至少他的脖子不會那麼酸。
藍尹妍在這場對瞪比賽中敗陣下來,她低下頭,撤了開去。
「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咬著牙,尹御廷決定忽略對她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冷聲道︰「沒有!」
嘴邊滑上一抹酸楚的笑容,藍尹妍像失了神的低語︰「原來是我太天真了,男人終究是感官的動物。」
眉尾挑起,尹御廷不喜歡她現在的表情。
「不該怪你的,是我自己傻,都二十幾歲了還天真的相信王子的童話。」苦笑著搖了搖頭,藍尹妍自言自語的說著︰「也許是老天給我的處罰吧,懲罰我搶走了屬于簡璦的幸福。可,一開始我也不是自願的啊!」
說到後來,藍尹妍的聲音已然細若蚊納。
看著她眼里的脆弱,心碎的淚珠在眼中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尹御廷驚覺到,心最珍貴的那個角落似乎再度被開啟,記憶里某一部分的簡璦竟跟她的臉重疊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狐疑的泡泡被吹出,隨即迅速脹大。
「你說呢?」藍尹妍的笑里有著酸苦的味道,她抬頭睨著他。「不管你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終究也是個只看得見軀殼的平凡男人而已。什麼‘你的性子、你的靈魂才是我臣服的原因,而不是你的容貌。’不過就是個精致的謊言而已。」
目光變得銳利,尹御廷的唇抿緊了。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曾經說過這句話的?
「是因為覺得小女孩好騙嗎?」冷哼一聲,藍尹妍的臉上有著嘲諷的笑。「莫非這就是你真的相信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會用小說里人物的名字來當自己小名的原因?可,誰願意在纏綿的時候听到枕邊人喊的是別人的名字呢?更何況,現在的女孩子可是很聰明的。」
邪魅的眼楮眯緊,尹御廷心中疑惑的泡泡越鼓越大。這個問題他之前也曾想過,他的妻子並不是一個不解世事的女子。
如果當初「簡璦」要他叫的「萱萱」其實是這個的話……尹御廷深蹙的眉間有著內心的掙扎。真的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
他在腦中迅速組織、比較著過往的記憶。第一次見到的簡璦膽怯荏弱,跟報告上的簡璦簡直一模一樣,但車禍後的簡璦卻判若兩人——大膽、率真、有主見,還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的眼光出了錯。然而這樣的氣質,他卻曾在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上看過。
還有,她畫畫的筆觸和簽名不都和「簡璦」一樣嗎?
簡璦念的是商科,車禍後卻能畫出令人欣賞的標準室內設計圖;藍尹妍念的則是室內設計,那時的她,人正陷入昏迷之中……
尹御廷心里強烈的動搖著。如果當初車禍的時候,這個女孩子的靈魂……
這種事可能會發生嗎?可若真是的,那簡璦車禍前後的轉變就可以有個合理的解釋了。
往事如跑馬燈似的滑過眼前,尹御廷的眉宇深深的蹙起。
記得新婚的第二天,簡璦就曾經問過他︰「如果我說我的靈魂其實不是簡璦,而是別人,你相不相信?」
自己當初的回答似乎是︰「現在是科學時代了呢。」
莫非……那時她就在暗示她其實不是「簡璦」?
「我討厭你的黑色隱形眼鏡,它不只遮住了你眼楮原本的顏色,還讓你看不清楚事實。」藍尹妍迅速抹去甫掉下的淚,瞪視著尹御廷。
「你……」尹御廷的下顎抽緊,心下對自己方才的臆測又多了幾分支持,只是他仍舊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
收穩自己受到震蕩的心神,尹御廷決定賭了。
「你喜歡我的右眼還是我的左眼?」
一听到這個問題,在一旁涼了很久的小緹竊語道︰「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哪只眼楮不是都一樣嗎?」
沒有理會她的插嘴,尹御廷依舊直視著藍尹妍。
藍尹妍吸吸鼻子,杏眼含怨的睨著他,幽幽的說︰「深藍憂郁,淡紫高雅,問吾所愛?僅只御廷。」
疑惑的泡泡終于爆破,所有的事實一古腦兒全數涌現。
他眼楮的秘密,除了母親之外,知道的女性就只有「簡璦」了!而且那條鏈子他一向貼身攜帶,未曾示人,至于那些刻在後面的字,他也從來不曾透露給別人知道;再加上之前她所給的暗示與自己的推論,那麼……
尹御廷既驚且喜,雙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雙臂。
「你……是?」
想掙開他的鉗制卻徒勞無功,藍尹妍撇開頭,賭氣不看他。
「我從一開始就叫了吧!」
猛然將她圈進懷里,尹御廷用力環住她,像是怕她隨時會蒸發似的。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
掩不住聲音里的委屈,藍尹妍嘲諷的開口︰「鬼神之說,無稽之談。這句話不是尊駕的金言嗎?」
知道自己的固執傷了她,尹御廷柔聲道歉︰「對不起。」
冷哼了一聲,藍尹妍的氣還沒消。
「哪敢勞駕尹總裁紆尊降貴的跟我這種小老百姓道歉。」
嘆口氣,尹御廷微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端起她的下顎,深邃的眼神直視著她。
「妍,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讓傷痛蒙蔽了我的心、我的眼,你要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別折磨我們彼此好嗎?」
藍尹妍躲開了他灼熱的眼神,吸了吸鼻涕,眼淚早已不爭氣的滑落。
拇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尹御廷用右手輕執起她的縴縴素手,卻惹得藍尹妍輕蹙了一下眉頭。
翻過她的左掌,尹御廷的眼神頓時變得陰鷙。
只見藍尹妍的指上有著深紅色的溝痕,有些還隱隱泛著血色,滲出濃稠的鮮紅血滴。
「為什麼這麼不懂照顧自己?」尹御廷的語氣里帶著責備。
還不都是為了他!藍尹妍在心里埋怨著,委屈的咬著唇不回答。
誰知尹御廷接下來竟用舌輕柔的舌忝去她手上的血漬,心疼的道︰「我不值得的。」這麼明顯的傷痕,尹御廷一看就知道她是因為密集長時間練琴,手才會被吉他弦糟蹋成這樣。
癟了癟嘴,藍尹妍不答話,心里雖仍覺得委屈,卻已沒了方才的氣焰。
吻去她頰上的淚痕,尹御廷在她耳畔道︰「對不起,為了我這個妖魔轉世的人,害你受苦了。」
「說過了你不是!」藍尹妍的嘴翹得高高的,眼里有著不滿,不喜歡他又這麼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