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怒的尹御廷失了平時的冷靜,語氣冰寒的反問︰「她都已經看不到了,你倒是告訴我她會怎麼心疼。」
「你又怎知她不知道呢?」抬眼看他,藍尹妍的心在泣血。明明自己所愛的人就在面前,她卻無法讓他知道自己的辛酸;看著自己所愛的人為自己傷心、難過,她卻不能給他一點溫暖、一點安慰。這種無奈,她只能一個人獨自品嘗。「盡避靈魂已經月兌離了身體,但仍是會有牽掛的人和放心不下的事,你又怎會明白,看著自己關心的人為自己傷心,卻沒有辦法給他一點安慰、一個擁抱的難過?」
倔強的看著他,藍尹妍咬著唇,逼回淚水。
眼看著這廂的情勢愈來愈火爆,蘇柔正想出聲制止藍尹妍再說什麼驚人之語,卻被尹御廷捷足先登。
「哼!說得好像自己很了解似的,難道你經歷過嗎?」尹御廷冷嗤一聲,說道。
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無奈笑容,藍尹妍答︰「鬼門關前走過,我怎會不了解。」
不知為何,尹御廷總覺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似乎很眼熟,曾經,他在簡璦的眼中瞥見過。
他心中冷嘲自己一聲︰尹御廷你昏頭了,這丫頭怎麼可能會和萱萱相似呢?
不願承認自己有些被她說動了,尹御廷冷冷的回了一句︰「現在都是科學時代了,神鬼之說,無稽之談!」
「尹先生自己沒有經歷過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嗎?」藍尹妍反唇辯駁。
訝異的看著她,尹御廷被她堵得無話可說。他可以回答沒有嗎?當然可以,只是他騙不了自己,他的那雙眼就是最佳的證據。
明白尹御廷已經在動搖,藍尹妍也不再咄咄逼人,讓蘇柔推著她往會場內移去。天曉得,她已心力交瘁。
這是尹御廷與藍尹妍的第一次交談。
版別式上,政商名流群集,蘇家的座位被排在最右邊,前方就是演奏用的大鋼琴。
簡璦的親友分別致詞,惋惜她的紅顏早逝。
最後,司儀用莊嚴而平緩的音調請尹御廷上台說話。
尹御廷沉穩的上了台,毫無表情的臉仿佛是戴了面具一般。沒有就致詞位置,尹御廷走到了簡璦的棺木旁,細細的端詳著簡璦安詳的臉,緩緩的開口對她說︰「今生今世,絕不後悔。」
藍尹妍看著他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雖未曾改變,但緊握的雙拳卻泄漏了她的心事,盡避周遭並沒有人發覺。
凝睬著簡璦的五官,棺木里的嬌顏依舊,可卻再也不會為他展露笑顏,尹御廷的心頭揪緊了。強忍著鼻間的酸意,尹御廷走到鋼琴前向琴師示意,琴師退了開,讓尹御廷坐在鋼琴椅上。
修長的指緩緩的爬上琴鍵,跳躍著呼喚深藏在他心里的音符——今生今世,僅為他的白堇花而演奏。
旋律滑出,在他的腦海里譜出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婚禮、第一次同床共枕、初夜、法國之旅……
靜靜的听著尹御廷的琴音,藍尹妍的唇畔綻出一抹溫柔的微笑,眼眶不知何時已紅。明明想著兩人曾經的甜蜜,心中卻覺淒楚,像是被火燒灼一般疼痛。
眼淚自眼眶中直接掉了下來,滴在她緊握的雙手上,手雖不痛,但心中的疼卻是椎心蝕骨。
咬著唇逼回眼淚,藍尹妍不許自己啜泣出聲,只是她心里不斷的吶喊著對尹御廷的情感︰我愛你,真的好愛你……
房間內的燈光亮了起來,尹御廷坐上床沿。中央空調依舊讓室溫維持著舒適的溫暖,可是他心里的溫度卻冷得令人顫抖。環顧四周,房間的裝潢沒變,可是人卻變了。
看著空蕩的大床,尹御廷不禁想起了告別式時藍尹妍所說的話。
「就算靈魂離開了身體,也可以感受到活著的人的難過嗎?」尹御廷喃喃的說著。
「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有神鬼之說,那你為什麼不回來看我?你知道我很想你嗎?你說過你一定會回來的,你記得嗎?」眼神環顧著四周,尹御廷多想發現簡璦的身影,他眉梢的苦澀難掩。
「幽靈也好,鬼魂也罷,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別無他人的房間里沒有回音,只有簡璦留下的巨幅畫作「Myprince」和尹御廷兩相對望。
「就怕你連一縷芳魂都不願給我。」滑坐在地上,尹御廷萬般無奈的抵靠著床,讓整室的回憶伴他到天明。
初春——
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範武澤不安的道︰「學姐,你到底來這里干麼,這里可是高級住宅區耶,萬一有人發現我們在這里偷窺,以為我們是要來闖空門的怎麼辦啊?」
「放心,我們既沒侵入民宅,也沒試圖開鎖,就算要當我們是小偷,也得要有證據才行啊!」藍尹妍冷靜的回答。
「可是……」範武澤總是覺得有點不放心。
「可是什麼?」藍尹妍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就不帶你來了。」
眼光溜向對面洋房二樓的陽台,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陽台邊。不用細看,藍尹妍就可以確定那是尹御廷。
渴慕的看著他,藍尹妍就著月光以眼神描繪著他的輪廓,眼淚不知從何時開始盤據了她的黑瞳。
咬了咬下唇,藍尹妍不許自己掉下淚來。
自告別式那天算起,她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到尹御廷了。隨著她的腳逐健康復,她決定要先打破這個僵局,讓尹御廷了解她已經回來了。
她從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畫冊,交給範武澤道︰「幫我把這個丟到那一家的信箱里,我們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點點頭,範武澤接過了畫冊,活像個小偷似的將畫冊投進了尹御廷的信箱內。
呼,今晚的冒險行動總算結束了,不然再這樣搞下去,難保不會有人把他們當宵小送進警察局里。唉!為什麼當人家的學弟總要這麼命苦呢?
看著鑒識人員從躺在檜木桌上的畫冊里采集指紋,尹御廷面無表情的臉有著令人難以參透的情緒。
智靖霆問他︰「這東西你哪來的?」
「今天早上在我的信箱里發現的。」尹御廷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智靖霆听出了其中的暗潮洶涌。
待鑒識人員退去,智靖霆才再度開口︰「不過是一本畫冊,居然會讓你動用到‘馬爾斯’的鑒識系統?」
拿出一張畫交給智靖霆,尹御廷說道︰「你比較一下這張畫和這本畫冊。」
翻開畫冊,智靖霆稍做了一下瀏覽。
「這畫冊里畫的全都是你啊。」
比較了一下,智靖霆道︰「這畫冊里的畫和這幅畫,內容和簽名都是一樣的,連筆觸也相同,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凝視了他一陣,尹御廷開口︰「你也這麼認為嗎?那就不是我多心了。」
翻閱著畫冊,智靖霆發現這個人的筆觸很細膩,而且對尹御廷觀察入微,連他蹙眉時的神韻和凌厲的眼神都抓得絲毫不差,一定對他很有心吧。
看著尹御廷一臉的沉重,智靖霆笑道︰「干麼這麼不開心啊?有仰慕者不是件好事嗎?」
「那張畫是簡璦畫的。」尹御廷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這張畫……啊!」智靖霆猛然醒悟。「這怎麼可能!這畫冊上所簽的日期都是二月之後,那時簡璦明明就已經……」
「沒錯。」尹御廷點點頭。「就是這點奇怪。」
智靖霆偏頭又看了看那張畫後,道︰「可這也不太對啊,既然是簡璦畫的,為什麼她的簽名是Hsuan,而不是Ai?」
想起簡璦,尹御廷的嘴角不禁淺淺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