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個樹蔭坐下來,靠著樹干閉目養神,心里盤算著要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村落。
「嘿嘿,小兄弟,一個人嗎?」不懷好意的粗嘎的男聲傳來。
一睜眼,她的面前已經平白多出了幾個或高或矮、胖瘦不一的大漢。
陳七冷冷望著這群人,不答腔。
下一秒,她已經被人提著衣領高高舉起。
「放開我!放開我!」她實在不明白這群人到底看上她哪一點,現在的她可是又黑又瘦又窮呀!
「媽拉巴個羔子!黑狗屎臉拽什麼拽!」提起她的粗漢子聲如洪鐘、力大如牛,大嘴一張一合,要把她一口吞下去似的。
包令陳七作嘔的是,那張大嘴噴出來的口水全飛到她臉上來。
然後,她發現自己成了待價面沽的貨物,一群人正對她評頭論足。
「嘿,這小黑娃挺靈活的。」有人說道。
「老大,這黑狗尿可以賣多少錢啊?」那只拎著她的大蠻牛傻里傻氣的問著為首的精瘦男人。
「看這小黑娃伶俐的模樣,安公公應該不會虧待咱們兄弟才對。」
「老大,咱們應該把價錢哄抬個兩、三倍才行,搞不好以後這小黑娃成了最得寵的太監,要什麼有什麼,那咱們不就蝕大了!」
「也對!也對!」
接下來她什麼話也听不進去了。
太監!這群惡人要把她賣到宮里當太監!
陳七腦子里嗡嗡作響,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太監」兩個字已經使她完全失去了方寸。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二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淨找上她?老天,她該死的還在胡思亂想什麼,逃命要緊哪!
「啊——」毫無預警的,陳七突然高聲尖叫,接著她奮力咬了大蠻牛一口,趁那群惡人錯愕之際,趕緊沒命似的拔腿就跑。就算嚇得面色鐵青、渾身直打哆嗦,她也要賣命一搏,逃出那群人的手掌心。
「媽拉巴個羔子,黑狗屎竟然敢咬我……看我打得你滿地找牙!」後頭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和吆喝聲。
「救命呀!救命呀!誰來救救我!」
陳七邊跑邊大聲呼救邊回,每一回頭,她就發現危機又增了一分,相對的希望也跟著減少一分。那群惡徒離她愈來愈近,而且個個臉色難看至極,嘴里罵著一連串髒話,擺明了最好別讓他們給追著,否則後果自行想象。
完了!這次真的玩完了!這種連個鬼影子也看不到的荒郊野外,根本就不必指望有誰會來救她了!唉!爹娘呀,如果你們真的在天有靈,請保佑女兒平安度過險境吧!
就在她最後一次回過頭,絕望地發現自己即將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時,突然,她一雙眼亮了起來。
那群惡人的後頭不遠處,揚起一片塵沙,她發誓她還听到了達達的馬蹄聲。
有人朝這兒來了!
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賭一賭了!陳七扯開嗓門,不顧一切聲嘶力竭的叫喊︰「救命呀!殺人啦!救命呀……」原本逐漸遲緩的腳步像是注入新生命似的又變得靈活快速起來。
來了!馬蹄聲由遠而近,已經追上了。
繼續喊,繼續叫!快得救啦!
就在約莫不有十步之遙時,陳七突然听見那群惡徒發出淒厲的哀號聲。
一切事情都在瞬間發生,也在瞬間結束。當陳七驚愕地回過頭時,疾馳的棕色駿馬已經如同狂風般席卷而至,她什麼都還沒看就被人攔腰抱上馬去了。
她只來得及看到後頭滾滾翻騰的黃塵……
「多謝……多謝壯士搭救……」
嚇死人了!陳七雙手死命地抓緊這名陌生男子,她從來不知道疾馳的馬兒是這麼駭人,她覺得整個人快被丟出去了i
噢,先保住這條小命要緊,至于這位救命恩人長得是悃是扁,等到有空的時候再說吧!反正總有機會看見的。
等她估計離那群惡徒夠遠了,才扯了扯那名男子的衣袂。「請停下來好嗎?我想已經不需要再麻煩您了。」
馬兒果然在最短時間內停下來,呼嚕呼嚕吐者氣。
「是嗎?聲音甫落,陳七的下巴已被托起,與她的救命恩人正面相迎。
「啊——」陳七尖叫一聲,整個人急忙向後仰,重心全壓在馬頭上。
那是一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眸!這是蓄意,還是巧合?
「我們回家。」木懷沙只手將阿七帶回懷里,韁繩用力一拉,馬兒又听話地狂奔起來。
「不,放我下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陳七搶起拳頭,拚命捶打著木懷沙。
「閉嘴!再吵就丟下去!」木懷沙突然雷霆萬鈞的大吼一聲,把阿七著著實實嚇了一大跳。
這個惡劣加三級的大渾球!他以為他這麼大吼大叫,她就會怕了嗎?哼!她可不是被嚇大的。
「丟下去好了,我不要回去!」陳七松了手,也扳開了木懷沙的鉗制。或許她真的會跌個身肉模糊!
木懷沙再次緊急拉住馬兒,黑眸散發出強烈的寒光,直勾勾地望著阿七倔強的小臉。
他們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大眼瞪小眼,四周仿佛都靜止了,阿七幾乎以為自己會喪命在那兩道足以摧毀大地的目光之下。
餅了許久,木懷沙才從齒縫里森冷地進出了句︰「笨蛋!想找死嗎?」
阿七一副無畏的神色,仍不知死活的堅持著,「讓我走,就當你沒見過我。」
木懷沙居然笑了,他的笑讓阿七當場傻了眼。
「你笑什麼!」真想給他一巴掌!阿七氣得渾身發抖,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這個大混蛋好看!她極度不願承認差點就讓那抹笑容勾走了魂。
天理何在?老天爺一定是瞎了眼,竟然剛給這個又臭又硬的笨石頭一副迷人的笑容。
木懷沙嘴角噙著笑,一言不發地從懷中取出了鏈子。
老天!阿七難以置信地睜圓雙眼。
「還我!還我!」她伸手一陣亂抓,木懷沙卻好整以暇地又將鏈子塞進懷里。
她的小玉笛怎麼會落到他手里?而她離開忘塵居已經兩天了,卻絲毫未察覺。如果沒有遇到木懷沙,如果她到京城里才發現,那不就得再折回來?這麼重要的東西也忘了。她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她正在出神之時,木懷沙陡然臉色大變,徹徹底底斂去笑意。
「說!東西怎麼來的?」
嚴厲凜然的質問迅速拉回了阿七的神智,什麼怎麼來
的?小玉笛本來就是她的,這個大混蛋凶個什麼勁兒啊!
為什麼他一口咬定那不是她的東西?
不過,她和木懷沙究竟是什麼關系?
「哼,怎麼不先說說你那和我一模一樣的東西是打哪兒來的?」阿七嗤之以鼻。
「別惹怒我!」木懷沙凌厲的眼神足以讓天地變色,他伸手就要抓住阿七。
「喂!」有了前車之鑒,阿七急忙將雙手藏到背後,先發制人。「神捕大人,君子動口不動手。」
木懷沙只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沒有縮回去的意思,讓阿七提心吊膽,頭皮直發麻。「你到底說不說?」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誆我?除非你先說,否則你再怎麼對我‘嚴刑逼供’都無濟于事,我不會上當。大不了那個東西先寄放在你那兒保管,反正那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阿七無所謂的聳聳肩。
看那木懷沙青白交替的臉色,想必已經快氣炸了,只差沒拔劍把她給砍了。
好玩,好玩!阿七真想拍手大笑。那家伙老是沉著一張臉惡聲惡氣地吼她,現在機會來了,她非把他耍得團團轉不可。
既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解開玉笛之迷,又能「玩弄,他,她若錯過就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