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言崇宇,棠國宰相,年二十有八,善音律,是吹笛好手……」
她側倚在一張鋪著錦緞的長榻上,身形曼妙,散發著嬌艷風情,縴白指尖在手中一本薄薄的書冊文字上一行行緩慢游走,柔媚的嗓音在布置典雅的房內回蕩著,偶爾低吟,偶爾止息。
這本書冊,記載的全是同一個男人的事情,鉅細靡遺,她早已翻閱無數次,幾乎將里頭的內容都給背下,卻還是不厭其煩地一翻再翻、一看再看。
言崇宇,一手將現今棠國王上推上王位的厲害人物,也是她的……獵物!
「其人狡猾多疑,好勝心強,若要引他注意,一般方法無用,非得出奇制勝不可……」
女子輕勾起一抹淡笑,信心十足,已經做好萬全準備,絕對要將他手到擒來!
此時,一名年輕男子無聲走入房里,他身穿一襲月牙白暗銀紋的衣裳,腰束紫色腰帶,一身貴氣非凡,可以想見並非池中之物。
「瓔兒。」
女子馬上起身下榻,恭敬跪身行禮。「少主。」
他淡淡一笑,伸手扶起她。「一切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
「我教你的應對方式,都記牢了?」
「都已記牢。」
「很好,我會靜待你的好消息。」
「瓔兒絕對會完成使命,不讓少主失望。」她眼神晶亮,有信心地高聲許諾。
她知道自己只是少主的眾多棋子之一,但她心甘情願為少主賣命,並且不計任何代價。
言崇宇,這攸關棠國盛衰的男人,她一定要拿下!
第1章(1)
棠國國都,青雲城。
青雲城外近郊,一處被山林圍繞的美麗湖畔旁立起兩座高樓,高樓與高樓間僅僅只有一步之距,站在樓頂的亭子里,可以看到對面亭子里的人,卻無法跨越踫觸到對方。
「敬白,你沒事將我帶到此處做什麼?純粹為了賞湖?」發話的男子語氣明顯不耐。
「崇宇,這可是最近青雲城內達官貴人們最向往之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慕敬白語調夸張地調侃。
右方高樓的亭子里此時坐了兩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身穿暗紫色衣袍,黑色的腰帶掛著上好白玉流蘇綴飾,面貌看似普通,但那一雙深黑明顯的劍眉,以及蘊含著精光的眼眸,伴隨著身上隱隱散發的壓迫感,讓人瞧過一眼便印象深刻,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他正是棠國權傾一時的宰相,言崇宇。
而坐在他旁邊另一名始終帶笑的青衣男子,則是棠國境內蓄養最多精良馬匹的「英驥堡」堡主,慕敬白。
現今中土局勢為三國鼎立,東為棠國、西為滕國、北為翟國,各擁一片天,三國皆有一統天下的野心,但無論哪兩國起爭端,得利的都會是第三國,因此三國目前都是靜觀其變,並不想輕舉妄動。
而棠國在兩年前歷經王位更替,先王得急病而亡,來不及指定由誰繼位,差點引發王位爭奪的混亂,言崇宇身為先王最倚重的臣子之一,在第一時刻聯合朝中其他幾位重臣,強勢擁戴三王子棠覲登位,及時阻止一場血腥的宮中紛爭。
言崇宇之所以選擇擁護棠覲為王,除了棠覲是王後所出,最為正統之外,由他登位,最能快速穩定政局,因他資質雖平庸,卻能听從臣下建言行事,而其他王子不是剛愎自用,就是傲慢驕縱,到時朝堂肯定陷入一片混亂,會讓其他兩國有機可乘。
「到底什麼事情,你就別拐彎抹角,直接說吧。」言崇宇沒好氣地瞪了結拜兄弟一眼。「本相忙得很,可沒你慕堡主清閑。」
「誰說我清閑了?我現在可是在忙里偷閑呀。」慕敬白輕嘆一聲,他是找機會抓好友出來放松一下的,結果好友一點都不懂他的苦心。
英驥堡位于棠國偏北之處,來到青雲城騎馬需要三日的時間,慕敬白平日住在英驥堡內,大約每隔四個月進青雲城一次,而只要來到青雲城,他都會找機會和言崇宇見面敘舊。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要回去了。」
「好好好,我這就說。」好不容易才得來今日的機會,他可不能讓言崇宇白白回去。「這半年來青雲城出了一名非常特別的舞姬,叫做『玉丹瓔』,你听過嗎?」
「玉丹瓔?」言崇宇微挑單眉,思索一會兒之後才答。「你指的是那個姿態之高,高到會挑客人見的舞姬?」
「沒錯,看來你也听過她的傳聞嘛。」
玉丹瓔,半年前才出現在青雲城的舞姬,听說舞姿曼妙、長得嫵媚動人,凡見過她的男人無不被她的絕艷給迷倒。
雖說是身分低下的舞姬,她的架子卻比公主還高,想見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卻不是有錢有勢就能見得著,非得按照她的規矩來不可。
想見她的人,必須先送上拜帖,拜帖上要注明拜訪者的身分,若是玉丹瓔對拜帖上的人沒興趣,那人便無緣見得佳人一面。
而有幸得到佳人垂青的,便會另約見面之日,見面地點就在這臨湖的高樓上,客人在右樓,玉丹瓔在左樓,當初會建這兩座樓會客的巧思就在于,客人能在右樓清楚見到玉丹瓔在左樓的舞姿,卻無法靠近調戲她,這若即若離的距離、想模卻模不著,最是讓人心癢難耐。
玉丹瓔每回會客,只露面短短一刻鐘,時間一到,旋即離去,沒有任何轉圜,這讓有幸見她的客人是又愛又恨,愛她的絕美,卻也恨她的無情。
言崇宇再度瞪向不知死活的好友。「你明知我並非好美色之人,還帶我來瞧這什麼舞姬?」簡直浪費他的時間!
「唉,不帶你來,我就見不到她了呀!」慕敬白終于無奈的把實話說出口。
「什麼意思?」
「听說玉丹瓔對善音律的男子特別有興趣,所以我在拜帖上,將你我的名字都給寫上,果真收到她的回帖,邀咱們今日會面。」
一剛開始,眾人模不透玉丹瓔是如何選擇客人的,但當有幾位客人陸續見到她的面後,大家也從中嗅出蛛絲馬跡,懷疑她對善音律的男子特別有興趣。
無論是笛、箏、簫、琵琶,只要善音律,她便樂于會面,她喜愛客人親自伴樂,而她則依著客人吹奏出的樂音即興起舞,每一回所跳的舞都不一樣。
慕敬白對玉丹瓔好奇得很,但依他的條件,肯定見不到玉丹瓔,只好拖言崇宇下水,果真順利得到見面的機會。
直到此刻,言崇宇才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慕敬白是漁夫,他是魚餌,靠著他這個魚餌,玉丹瓔這條美麗錦鯉乖乖上鉤了。
「所以你在出門前才會千交代、萬交代,要我非帶玉笛出來不可?」他真有一股沖動想直接將慕敬白給踹入湖里,讓他也當魚去。
「崇宇,我這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呀!」慕敬白不怕死的繼續亮著一口白牙。「我說了那麼多,難道你還是對那玉丹瓔沒興趣?」
興趣?他冷哼一聲,的確對玉丹瓔出現那麼一點興趣,但不是為了她的美貌,而是想親眼瞧瞧,她是否真有為所欲為的條件?
區區一名舞姬,架子擺得比天還高,要是此行讓他覺得不值,他非得將慕敬白這個損友給踹入湖里不可。
此時,蜿蜒的林道上傳來馬蹄聲,他們轉身一瞧,便見一輛馬車緩緩行來,停在左邊閣樓下方。
「終于來了!」慕敬白趕緊叮囑。「崇宇,可別丟了咱們的臉,待會你一定得好好吹笛不可。」
「你……」言崇宇沒好氣的再瞪他一眼,心想自己還真是誤交損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