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去攻打塢孫城了嗎?!」隱約察覺到自己中計,朱麗華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低嘶道。
「所以你們將計就計,帥軍來攻我西梁,先挑戰火,荼害萬民?」輕描淡寫的反問著,曲洛冰微微偏頭,蘇琳立刻借機湊上來報告包圍敵軍的部署已經完成,這個消息更加深了她的笑意,看得朱麗華恨不得沖上去把她撕碎!
「原來如此……你是故意放出消息,想借此把挑起戰亂的罪名歸到我們身上來!」
「……朱將軍如此配合,小將就收下這份厚禮了!」淺淺一笑,曲洛冰隱去心中瞬間升起的不忍,咬了咬下唇,揮手命令三軍前進!
「你、你無恥!」狼狽不堪的上了馬,召集來不及作出反應的將士應戰,朱麗華雙目盡赤的罵叫著,卻听身後傳來周雨梅戲謔的諷刺︰「喂!‘豬’將軍,虧你還是帶過兵的,一天到晚只許你坑人,不準我們用計嗎!為了叫你上套,本將可是帶著手下們一人抗一面軍旗,辛苦的日夜兼城來滿足你的幻想!」
「你、你們——」朱麗華翻著白眼還想咒罵什麼,但曲洛冰不再給她機會了!一聲清脆的令下,養精蓄銳的西梁軍泄洪而下,向疲憊不堪的車硫軍殺去!只片刻便殺得她們丟盔棄甲,愧不成軍!
眼見大勢又去,朱麗華咬緊牙關,舍棄月復背之敵,帥領余部,直對著曲洛冰所在位置沖殺過來,所過之處血花四濺,看得本不想與她正面相對的曲洛冰,終于忍不住勒馬迎了過來!
「曲洛冰——本將今日要與你這廝同歸于盡————」
第四章
耳邊被熟悉的以及陌生的嘶吼聲充斥著,費英昂勒緊馬韁,緩緩地深吸了一口帶著些許血腥的空氣。死亡的真實感仿若一個帶著猙獰面具的小丑,雖然你明確的表示出厭惡,可它還是陰魂不散的舞動在你的四周!由于西梁軍全軍拔營,所以無處可以安置的他被理所當然的拉到了戰場,不過卻是閑擱在所有女兵們的身後,讓他想忽略自己是「被保護者」這個認知都不行。不悅地斜了一眼正前方飛揚跋扈的周雨梅,對她那過度自信的朗笑露出不屑的表情後,費英昂低咒著害自己掉落到這種鬼地方的損友,催馬擠到前面。
「喂!男人!快退回去!戰場可不是給你扮家家酒的地方!」反手揮刀砍倒一個想要突圍的車硫兵,周雨梅機警的發現了身後的「不速之客」,豪爽的笑容立刻被嚴肅的喝叱所代替!縱使她平時大大咧咧,可真到了原則問題上,她還是端出了副將軍的氣魄!
「……女人,放客氣點,我可從來沒有扮過那東西。」才停下來便听到這種讓自己肝火上沖的發言,費英昂好不容易制止了自己想在戰場上和對方開吵的沖動,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算是抗議。頭痛的哀嚎了一聲,周雨梅側過馬來,不偏不倚的擋住前者望向戰場的目光,用近乎求饒的口氣勸道︰「我說……就算你再怎麼擔心將軍,也不能擅自跑到戰場中來啊!很危險的,戰爭是女人的事情,你一個男人家湊進來算什麼嘛……」
「誰在擔心她啊!」想也不想的反駁回去,費英昂沒有注意周雨梅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全部的心思,都叫一個不經意闖入自己視線的身影吸引走了!
白馬銀甲……宛如記憶中老故事里的神將一般!
此時的曲洛冰,是一團純白色的火焰,在鮮紅的血雨間孤傲的跳躍著,那澎湃的力量,仿佛要燃燒掉蒼茫的天!至少現在的費英昂就感覺到胸腔里有什麼東西被灼傷了,痛得……催促著他越馬向前!
「喂、喂喂!你站住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被朱麗華和幾個殘兵包圍著苦戰的曲洛冰,就在周雨梅因擔憂而剎那失神的時候,一騎連猶豫都省略了的人馬從她身後直沖而下!快得……如同她伸出手也來不及挽留的狂風!
「可惡……這下完了!以將軍的脾氣,下面的半個月也得吃土豆了……」呆呆地凝視著那道愈去愈遠的背影,沉默了許久,周雨梅無力回天的挎下肩來,為自己接踵而來的命運很認真的嘆出一口長氣……
置身于真實的沙場,費英昂才領悟到自己剛才的觸景生情不過是文人悲秋的幼稚罷了!在死亡的籠罩下,人性,脆弱的像是馬蹄下默默花發的野菊,不僅無人欣賞,還被踐踏成滿地殘香!胃在血腥的刺激下抽搐,握著馬韁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的那根草繩!然而……他那被血色映紅的雙眼,卻在這片「燃燒」的土地上尋找唯一的潔白!真的是不經意間的發現嗎?還是……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在追逐那道孤傲而清冷的白?
苦戰中的曲洛冰在自顧不暇之余,當然沒有發現這個突然多出來的角色!
勉力擋下朱麗華又一輪自殺式的猛攻後,她急促的調整著紊亂的呼吸,斜槍撂倒第七個想在側面偷襲的敵將!而不放過任何剎那的朱麗華則在她回槍之際,狠狠地一劍刺來過來,直逼她毫無防備的左肋!
「小心!」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費英昂見狀,不假思索的狂吼出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想要保護什麼,但唯一明確的是……身為男人,他不能讓自己認識的女人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反射性的伸出手,費英昂對費盡力氣擠到自己身邊的周雨梅大聲命令︰「快!傍我槍!」忘了現在是冷兵器的時代,他只想用自己業余射擊比賽一等獎的水平把傷害曲洛冰的人趕開!
「槍?」本來準備勸他和自己退回去的周雨梅,還沒開口就被對方的搶白奪走了主動權。疑惑的眨眨眼,不確定自己剛剛听到的詞是不是幻覺,她躊躇一下,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你說什麼啊……跟我退回去——」
「我叫你把槍給我!听見沒有!傍我——」大男子主義高漲的費英昂,揪住心頭所有的不安,狠狠瞪了還在廢話的後者一眼,用不容反駁的口氣命令道!不知怎麼地……明明覺出不妥,周雨梅卻本能的折服于對方的氣勢,猶如被催眠般抬手,乖乖奉上自己的配「槍」……
「……」抓在掌心的木制感,終于讓頭腦發熱的費英昂清醒過來。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忍不住暗罵自己忘了這里是什麼時代!手里的「槍」,確實也叫「槍」……可給他這種石器時代的東西有什麼用?!就在費英昂恨不得用手里的長槍敲打自己停工的大腦時,一聲不輕不重的低呼成功的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
「將軍!」眼見險險躲過三、四人偷襲的曲洛冰,手中的銀槍卡在一個敵人的肋骨間拔不出來,而朱麗華的劍鋒閃著寒光而至,饒是粗枝大葉的周雨梅也失聲叫了出口!
「可惡!不管了!當標槍用吧!」沒有時間給費英昂耽誤了,即使現在手里拿的是根柑蔗,他也要賭上一賭!深吸了一口氣,把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里的長槍內,費英昂回憶著標槍比賽時的技巧,拉開手臂,對準朱麗華奢侈耀眼的盔甲,怒吼一聲用盡所有的力氣,狠狠投了過去!
當然……沒有投中。
不過他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也成功的嚇阻了朱麗華的動作!雖然她的劍只停滯了眨眼工夫,但也足夠曲洛冰夾馬閃避掉那雷霆一擊!
「你來做什麼?!快走!」顧不上拔出卡住的銀槍,曲洛冰抬頭,在發現安下心來氣喘噓噓的費英昂的下一秒,冷靜全失的緊張喝道!就算是剛才險些命喪黃泉,她沉穩冷靜的端麗面容也沒有起過半絲波瀾,可從那道偉岸的身影入目的時候起,她那古井一般寧靜的心湖便如同被投入了一塊超大的石子,怎麼也找不回原有的平衡!保在咽喉的苦澀,是驚訝也是憤怒……驚得是怎麼有男人敢于闖入沙場,怒得是自己竟然不能把他保護在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