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管。」她搖頭,甩開他的觸踫。
「果然,這才是你原來的面目。不知道葛隆見了你這個樣子可還會疼寵你?」
「大當家疼我、寵我,你是嫉妒了?還是,你……也想要我?」
屠昕薇主動靠近他,身上的馨香與溫軟令他一陣頭昏,差點兒迷眩。
「你……胡說!」紅潮街上耳際,他連忙否認。
屠昕薇眼尖,知道抓到了他的罩門,便連番攻擊。她欺近他,刻意捻虎須。「我哪有胡說,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想要又不敢說。二當家如此,你也如此,或許,你們都該跟大當家看齊。」
銘熙沒有回話。
他想要她,卻不敢說,這可是事實?
是的,心底的某一處角落明白地告訴他,她說的都是事實,她的媚、她的嬌,早已深刻的烙在心中,或許,當初在她低訴自己的不得已時,他便已深深陷落,注定逃不開了。
所以,在她進入集集幫,成為葛隆的女人之後,他才會如此心痛,行為偏離,一雙眸子只能緊緊地盯著她轉,若非葛隆和葛隻兩兄弟也是如此,他異於平常的舉止早已引來他們的注意了。
思及此,銘熙如斗敗的公雞,教他承認對她的感情嗎?望向她晶燦的星眸以及紅艷的雙唇,他痴愣著,無話可說。
「既然沒事,我走了。今晚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你要執行皇上的命令盡避去,我不會攔你,但咱們各憑本事。」
「為什麼?」他忽然問。
她背脊一僵。
「為什麼要不顧名節作這麼大的犧牲?葛隆苞你的仇這麼深嗎?」
他跟我沒仇,跟我有仇的是你。她將這句話吞回肚里,旋過身來,揚起狐媚的笑,「什麼名節?青樓女子有名節嗎?」
「但你曾經告訴我,你身陷青樓是不得已的,那表示你是潔身自愛……」
「哼!難道你看不出來,那只是我博取同情的一種手段而已,你當真以為我是因為家境貧困而進入青樓?」
聞言,銘熙一震,往後退了數步。「你騙我?」
「當然。」她揚起下巴,為傷了他而得意,但,失落感旋即壓過了一切感受,她的心竟隱約覺得疼痛。
「不,我不相信。你看來這麼潔身自愛,清靈不凡,怎會……」
「哈,那只能說我的演技更精湛了。或許,在計謀的運用上我不如你,但論演技,你就比不上我了。或許你想跟我學學?」她輕掩唇畔嬌笑著。
那是嘲笑,他不會听不出來,但強烈的自尊下容許他低頭,他是要她好才會如此,可是她竟不領情,如此傷他的心。
「你真的只是想毀掉集集幫?」如果不是,他不知道她會毀掉什麼。她的嬌媚已亂了他向來不受情愛影響的心。
她沒有回答,轉身想走。
「舞薇。」銘熙低喚著。
「不要叫我,你沒有那個資格。」
當他表示將她送給別人也無所謂的時候,他已沒有這個資格管些什麼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決定了不再受他影響,決定了有一天要換他追著她,讓他活在後悔里。
「舞薇,別再這麼做了。葛隆不是你惹得起的,你還有機會趁早月兌身。」不忍見她犧牲,他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寫著真誠。
「你不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吧?」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舞薇,你明明知道不是。」
「喔,不是嗎?抱歉我誤會了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罷手的。」
我要你後悔!她如此誓言,但心中泛疼,可是,比起被拋棄的滋味,那股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她不顧千里之遙的來到這里,不但迷惑了葛隆、葛隻兩兄弟,連自己的夫婿也為她如痴如狂,但她要他嘗的是得不到一個女人心的滋味。或許有一天,她會將他給予她的痛苦、難堪一一討回。
雖說兩人是夫妻,可是他永遠得不到她的心,正如她得不到他的一樣。
等他愛上她,不能沒有她的時候,她再狠狠地拋棄他,這就是她的計畫。
銘熙抿著唇,不發一語的逕自離去。
望著銘熙落寞離去的背影,她陷入深深的迷惘中。
懊瀟瀟灑灑、故作無謂的離開這里的人是她,不是他。
他從來一直是個天之驕子。
听說他甚得皇上器重,一進宮便被賦予重任,如此高高在上的人,怎可能會有哀傷的神情和沉重的步履,仿佛天地已棄他而去,他所得到的,不過是受重創後的悲涼。
不,她不該同情他!
在他說要把她送給容祺貝勒的時候,可不曾同情過她,連絲毫余地都不曾留下,她還為他的處境傷心什麼?
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她告訴自己,這天大的難堪不是她該受的,她的悲哀已經結束,從進入集集幫開始,她就為自己的人生重新選擇了一條路,那是嶄新的、蛻變的、堅強的路。
她沉浸在思緒里,渾然不知自己望著那愴然的背影沒入黑夜中,許久、許久。
第七章
屠昕薇推開金庫的門,黃澄澄的亮光幾乎讓她睜不開眼。
「他們竟然搶了這麼多財物……」她喃喃地道,入眼的金銀財寶數量之龐大,令人咋舌。
正因為集集幫的行徑一次比一次囂張,惡行才會傳回京城,讓皇上派人前來剿滅。
不過,這些幫眾多是殺人不眨眼的逃囚,根本無畏死,馬匹更是受過訓練的良騎,要剿滅他們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否則,銘熙潛進來這麼久,應該有所收獲才是。
她撫著一座水晶飛鷹,心想著該如何盡快毀了集集幫,讓銘熙對她刮目相看。
倏地,一道熟悉、沉穩的聲音傳來。「如果我是你,我會盡快離開。」
屠昕薇一驚,險些撞倒了飛鷹。
她顫著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正巧路過,沒想到你覬覦這些珠寶,果然,葛隆今天會下山行搶都是為了你。」今天葛隆下山搶了許多財物,里頭有不少女人喜愛的首飾、水粉,他就猜葛隆這麼做都是為了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攬起眉心,對銘熙莫名的指控和刺探感到不滿。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我只要你離開這里。」
「我當然會離開,我本來就只是進來看看。」她在葛隆的衣袋里拿到這串鑰匙,在他還沒有發現之前,必須盡快放回去。
「我是要你離開集集幫。」
「什麼?」她一愣,接著拒絕。「不,我沒必要听你的。」
「你可知道,為了你,葛隆殺了多少人?你還想待在這里害死更多無辜的百姓嗎?」他將看到的事告訴她。「他馬上就要回來了,趁他還沒發現,你走,走得遠遠的,別再害人了。」
讓她走,他至少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在葛隆兄弟面前可以保持以往的態度不至於露出馬腳,所有的事情都能重回他的掌握中,若是她走了,不知有多好……他反覆地在心底這麼說著,試圖說服自己並不想再見到她。
听罷,屠昕薇好半晌沒辦法吐出一字半句。
她從沒這個意思啊,葛隆為了她殺人……
她的心震駭著,恐懼著,她天真的認為自己使媚已完全控制住一個人了,誰知,對於一個殘暴、血腥的男人,她是無能為力的。
而那些因她而被殺害的人是如此無辜,她的報復計畫竟害死了人……
「葛隆能穩坐一幫之主的位子,不可能只是因為他的,他不是這麼簡單的人物,你最好听我的,現在就離開。」
銘熙的語氣不是請托,更不是好言相勸,他是咄咄逼人,那高高在上的命令語句教她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