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在這兒。」一聲輕呼拉回了她飄離的思緒。
「格格。」屠昕薇連忙起身請安。
「這兒沒旁人,叫我大嫂不好嗎?」玉晴笑道。她手里抱著一個嬰孩,正是呀呀學語的年紀。
「大嫂。」
「坐啊,一家人何必這麼生疏?」玉晴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這時,嬰孩兩手伸長,要屠昕薇抱。
玉晴見狀,眸中露出母親慈愛的光芒,笑著說︰「她要你抱呢!」
「可以嗎?」屠昕薇喜出望外。
「當然可以啊。」玉晴將嬰孩交給她。
她有些笨手笨腳的接過,嬰孩的衣服就這麼撩起,露出小腿肚。
玉晴順了順嬰孩的衣裳,見屠昕薇十分興奮,於是開口問︰「你很喜歡小孩?」
「呃?」屠昕薇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愣了一下。
「你很喜歡孩子吧?」
「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孩子,只知道當他們睜著無邪天真的大眼時,自己無法拒絕他們的任何要求。
「跟銘熙談論過嗎?」
「啊?」什麼?她眨巴著大眼,一臉不解。
「孩子。準備什麼時候添個孩子?」
聞言,屠昕薇愕然,避重就輕道︰「我、我們才成親不到一個月呢。」
「是呀,就因為銘熙職務不定,不計畫是不行的。瞧,這會兒他自動請旨去肅清山賊,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呢。」
「肅清山賊?」
「銘熙沒跟你提過嗎?我們以為你知道,而且同意銘熙這樣做哩!」玉晴一臉疑惑,直盯著她瞧。
「格格……」屠昕薇被她瞧得很不自在。
「叫我大嫂。」玉晴又叮嚀一次。
「對不起。」
「別這麼嚴肅,好像我是吃人怪一樣。府里人口不多,我要找人談心也沒處說,你還這樣嚴肅,教我怎敢再來找你說話?」玉晴狀似責怪,卻沒有生氣的意思。
然而,屠昕薇的思緒早飄至銘熙自動請旨離家的事情上。
賊,顧名思義以搶奪百姓或官商為業,他們熟諳武藝,靠打劫吃飯。
滿人雖然打下大片江山進入中原,論戰術雖不見得會輸,但,面對人生地不熟的困境,還想拿下寇首,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這等利害,銘熙怎會不知?
除非他是故意的。思及這個可能,屠昕薇渾身一震。
她是留不住他,可是他卻如此無情的提醒她這個事實,是刻意給她的羞辱嗎?
她怎能甘心?
他能這麼做,她為什麼不能?
再這樣處於挨打的局面,她何時才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昕薇,你怎麼了?」玉晴喚著。
「喔,我沒事。」屠昕薇將孩子還給她,佯裝下經意地問道︰「大嫂知道銘熙要去哪兒嗎?」
「我不清楚耶。真是怪了,他怎麼沒有告訴你呢?」
「呃,是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屠昕薇撥著琴弦,箏箏琴音回蕩在她獨居的院落中。
銘熙真的在接旨後隔日毫不遲疑地整裝出發,臨行前未曾進入新居與她話別,更甭說離開後捎個家書給她了。
她的婢女繡竹並未陪嫁,是以她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很寂寞。
所幸大嫂玉晴格格閑暇時會踅過來與她談天,也算有人陪伴。
可是自今日開始,玉晴格格與銘沄貝勒回庸親王府小住,偌大的宅院變得空寂,她唯有坐在院落里撫琴自娛。
「好個離思啊,你可是想念著銘熙?」一道男聲打斷了她的幽思。
屠昕薇一臉不悅。撫琴被打斷不說,她的心思被猜疑成是想著銘熙,沒來由的怒氣教她口氣甚差。「你是誰?如何進莊王府的?」
「忘了嗎?我是日前上屠府代為迎娶你的容祺貝勒。」他將摺扇一張,瀟灑自得地微笑,俊逸和善的模樣教人很難拒絕他的接近。
「是你。」她想起來了,是他去迎娶她的,婚禮當晚,也是他勸銘熙回房,那晚,他和銘熙的爭執教她明白了一切。
驀然,她僵住,想起了銘熙的話——
你這麼喜歡,讓給你好了,反正我也不曾想要過她。
「你……你來干什麼?」不會是來實現銘熙的話吧?屠昕薇驚駭地退了兩步。「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跟我走?你當然不必跟我走啊。嘖嘖,別用這麼凶的眼神看我,我可是貝勒爺,難道你不怕我?」容祺有些詫異,不知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銘熙怎麼答應你的我不管,我是人,不是拿來讓的貨品。」屠昕薇倏地將桌上的琴抱起,急著回房。
「慢著!」容祺立即以手中的扇子攔住她,「你听到了我和銘熙的對話?」
她不語。
見她的樣子,容祺再笨也知道自己猜到了。「你以為我是來帶走你的?」
屠昕薇依然沒有說話。
「我容祺雖然風流,卻不下流,我不會對銘熙的妻子下手。」
她抬起眸斜睨著他,敵意稍減。
「我想不透,銘熙這麼對你,你為何還留在這兒?」
「你是來替他做說客的?我一走,他便自由了?」他是這樣想的?所以避不見面,讓她恨他,要她主動求去?
「不是。」容祺搖頭,「不是這麼回事,相反的,我希望你能贏得他的心。」
「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他心里是有人,但那人已成了別人的妻子,他再執拗也改變不了事實,若你能讓他愛上你,不是兩全其美嗎?」
「為什麼由我來?」屠昕薇蹙著眉。
容祺貝勒說的和娘說的一樣,但是,改變兩人關系的責任不該只在她身上,他也有呵!當日她沒能向娘問清楚,現在她想知道。
「他對感情太執著,若是由他來,你有得等了。」容祺調侃著。
「我無所謂。」她倔強地應道,反正她也逃離不了這座囚籠了。
「是嗎?那若是一年半載後,銘熙帶回一個姑娘,你還能無所謂嗎?」
她被容祺的話震住,接著緩緩地道︰「你不是說他對感情很執著嗎?既然如此,一年半載就變心,這樣見異思遷的男人,我要做什麼?」
容祺一笑。「你只是嘴硬。哪個女人不在乎?就算丈夫不愛她,她還是會在意其他女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銘熙和你情況不同,你們從小就玩在一起,想來也有感情,只要你願意喚醒它,要和銘熙恩愛過一生,還不容易嗎?」
屠昕薇沉吟片刻,道︰「我不懂,你為何這麼想湊合我們?」
「我有個好主意,一來,你可以保住你的婚姻;二來,可以教訓教訓銘熙那頭蠻牛,有這種好戲可看,我怎會錯過?」
「你怎麼確定我一定會答應?」
「你會答應的,因為……你恨銘熙。」容祺略帶深意地一笑,而後指出這個她埋在心底的事實。
他如何知道?屠昕薇的心往黑暗的角落深墜。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還是棄婦的幽怨早巳呈現在臉上?
「如何?」
「你真的只是為了看戲嗎?」她懷疑道。
「你可以听听我的主意,若你不願意,我絕不勉強。」
「你說。」
「喂,我好歹是個貝勒,別用這種口吻命令我行不行?」容祺戲謔道。
「不說算了,我總有機會教訓他。」屠昕薇掉頭作勢要走。
「等等,我說就是了嘛!」
他這個計畫完美得不得了,他一定要拿銘熙來試試,屆時看到銘熙那張歪曲的臉,一定很好笑。
想到這里,容祺興奮不已,立即道出他的想法。
集集幫的山腳下有間花樓,是他和銘熙的聯絡處,他可以讓她待在那里,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