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邵原卿趕緊上前扶住她。「別太激動,小娥姨的孩子好好的,您大可以放寬心……」
曲容容啞然無言,這下子教她如何敢坦白蓮兒已死的事?要是邵母激動得出了什麼意外,她的罪過不就大了?
她暗暗嘆了口氣,不敢讓邵母受到更多打擊,現在只能且戰且走,見機行事。
反正只是多認一個姨罷了,就當是幫蓮兒盡些心意,也算是在做善事。幸好善養堂有寡婦李姨專門負責照顧孩子們,不須她操心,只要知會一聲,她暫時不回去也不要緊。
她先住上一段時日,之後再找適當時機擺月兌這家人,一切就皆大歡喜了,只是住進邵府必須時時女扮男裝,這可就不怎麼輕松了……
她陷入沉思。邵母順了順氣,待激動的情緒平緩下來後,仍緊拉著她的手要求——
「總之你別跟邵姨客氣,就住下來吧!」
「這……好吧!」
「那就好,那就好。啊,都怪邵姨胡涂了,還沒問你的名字呢,還有你今年多大了?」
「我叫曲容容,曲直的曲,寬容的容,今年已經二十。」
「什麼?你已經二十了?」邵母在訝異之後,又開始難過得想落淚。「邵姨還以為你只有十六、七歲,肯定是這些年都沒人好好照顧你,你放心,邵姨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啊炳哈哈……」曲容容只能干笑,她是姑娘家,長得嬌小些很尋常,不過現在他們都把她當成男孩子,她也只能任由他們誤會。
邵原卿在一旁也訝異的挑眉,這小兄弟身形瘦小,沒想到原來已經二十歲了。
「容容,邵姨和你娘曾經約定,咱們倆的孩子若是同性就結為義兄弟姊妹,異性就結親,現在正好,你就和咱們原卿結為義兄弟吧。」
「嗄?」曲容容暗暗心驚,異性就結親?要是她以女兒身的樣子出現,那邵姨該不會就硬要將她和邵原卿給湊成一對吧?
呼,幸好幸好,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湊成一對,當義兄弟她行,當夫妻她可就要逃了……
邵母沒注意到曲容容有些僵硬的臉色,對兒子說道︰「原卿,你不會反對多個義弟吧?」
「當然不會,孩兒倒是挺期待的。」邵原卿這話的確是發自內心。
他不曾有過弟弟,現在有個現成的弟弟讓他管教,他可是躍躍欲試呀。
他甚至在想,他可以將曲容容帶在身邊學做生意,省得曲容容再繼續到市集賣京秘錄那種不良書冊。
「容弟,接下來的日子,大哥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放心。」邵原卿豪氣的拍拍她肩膀。
曲容容瘦弱的身子哪禁得住他大掌一拍,差點就倒下了,幸好她反應夠快,趕緊穩住腳步,勉強干笑。「哈……那小弟就先謝過大哥了。」
但轉過身,她忍不住偷瞪了邵原卿一眼,說來說去,這些麻煩都是他惹來的!
這段時日她最該小心注意的就是他,雖然他不像有斷袖之癖,但既然兩人暫時得住在同一間宅院里,她不小心一點不行,畢竟這會兒她可是男裝打扮。
第2章(1)
曲容容回善養堂收拾行李,並跟李姨說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寫了一封信派人轉交給干爹,順道向京秘錄的管事請假,一切打理好之後,便住進邵府。
本以為還有幾天可以逍遙,不料邵母和邵原卿已積極規劃她去邵家的「邵瓷坊」學做生意。面對邵母又開始哭哭啼啼,表達殷切盼望小娥的遺孤能成大器的心願,她無奈地不知該說什麼,事到如今也只能認了,一切乖乖配合。
棒天一早,她來到瓷坊報到——
「哇!好漂亮的瓷器……」她進到坊里,看著里頭擺放的一件件瓷器,眼楮亮了起來。
瓷器的種類可以釉色做分別,分為青釉、白釉、紅釉、藍釉、黃釉、綠釉、黑釉等,邵瓷坊瓷器的胎質、釉色、裝飾、形制都比其他民間瓷坊出產的精致許多,深受達官貴人喜愛,隨便一件瓷器都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所以她只敢看,不敢模,就怕不小心踫壞了,她一輩子都賠不起。
「容弟,你可終于來了!」
「噗——」
背後無預警地被人猛拍了一下,曲容容差一點就整個人往前方的青瓷撲了過去,幸好她趕緊扶住桌子,但轉眼間已嚇出一身冷汗。
好痛呀,真是個粗魯的莽夫!曲容容氣得想破口大罵,但她還是努力深吸幾口氣忍住,才回過身,僵笑著面對邵原卿。「那個……大哥,咱們可以商量一件事嗎?」
「什麼事?」他笑得豪氣爽快,一臉無辜。
「請大哥別一見面就猛拍小弟的肩膀,小弟……有些招架不住。」雖然這麼說很丟臉,但她寧願丟臉,也不想哪一日被他打到得內傷。
畢竟他是不拘小節的男子漢,她可不是,他動不動就拍拍打打的以示友好,她承受不起!
「我施力並不重呀!」邵原卿訝異的瞧著自己的大掌,他和朋友如此打招呼都沒事情,怎麼容弟這麼虛……
「大哥,小弟這身干巴巴的樣子,當然無法承受太大的力道啦。」
邵原卿這才仔仔細細的將曲容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發現容弟真的太過瘦弱,仿佛狂風一吹,就會像紙鳶一樣飛上天。
他微蹙起眉,突然有種不知該如何對待容弟的無措心情。
難道要他用對待嬌弱姑娘家的方式對待容弟?嗓門大一點就怕嚇到姑娘,力道大一點就怕踫傷姑娘,小心翼翼的害自己也綁手綁腳?
「我……下回會注意一點的。」他困擾地頻蹙眉,只能要自己小心一點,或許容弟還不習慣他的作風才會這樣。
「那就多謝大哥了。」曲容容暗暗松下一口氣。「對了大哥,你真的要教我做生意?我自認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幫我在坊里安排個小伙計的活兒做做就行了,別太麻煩了。」
「那怎麼行?沒有人是生下來就會做生意的,說不定你一學之後,就會發現其中的樂趣而喜歡上做生意。」他頗堅持。容弟如此機靈,不好好栽培,讓容弟繼續在街頭打混下去,就可惜了他的聰明才智。
「喔……好吧。」她只能認命。
「今晚我和一些客人在酒樓有約,你就跟著一起來見識見識吧。對了,喝酒你行嗎?」
「怎麼不行?好歹我也是在市井里混飯吃的,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她沾沾自喜的揚起笑。
「那就好。」邵原卿也笑,下意識地又伸出手要拍他肩膀,突然想起剛才的事情,只好又放下手。
一到傍晚,邵原卿帶著曲容容到天京城最大的酒樓「醉太白」去,酒樓裝飾得富麗堂皇,名貴藏酒種類又多,一向是商家宴請客人的首選之處。
邵原卿早已在酒樓訂下一桌酒席,宴請在生意上有所往來的客人及朋友,感謝他們平時對瓷坊的關照。當他帶著曲容容來到時,已經入席的客人們對他身邊的生面孔好奇極了,因為邵原卿從不帶人在身邊的。
「邵兄,旁邊這位小兄弟是誰?」
「是呀,怎麼從來沒見過?」
「他是我義弟,以後會跟著我學做生意,今兒個先帶出來見見世面。」邵原卿瞧向身旁的人。「容弟,向大家打個招呼吧。」
「各位大哥,小弟曲容容給大哥們問安了。」她笑容燦爛,討好別人這種事情她很拿手,一點都不怕生。
從小流浪街頭的她早就練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懂得察言觀色,適時阿諛奉承,要跟人交際應酬倒也挺上手,沒什麼難得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