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有計畫的入侵男人婆的生活前,他就已經習慣男人婆的一舉一動了,如果男人婆說她不想再繼續旅行下去呢?
「你在發什麼呆啊?喂!刺蝟頭?」薇拉見他不應聲,玩心一起,掬起一捧水往他招呼去,濺了亞倫一身濕。
被暗算的某人心情之前在揣測難安中已經不好了,現在更是低劣。
「刺蝟頭,你想做啥?喂喂喂,我警告你喔!喂,做人別這麼小心眼──」薇拉慷慨激昂的勸說之詞被迎面襲來的水花打斷。
啊!反正衣服都濕了,沒差了!
自暴自棄的薇拉干脆直接跳進溪中,雙手制造出驚濤駭浪,目標是小人得逞嘴臉的刺蝟頭!
對方也不落人後的下水,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打起水仗,你一灑、我一潑,不亦樂乎。
片刻後,玩到盡興的兩人成大字型的倒在地上,趁著陽光充足時烤干濕淋淋的衣物。
在優閑休憩的同時,亞倫臉色復雜,有些遲疑地開口,「喂,男人婆。」
「嗯?」
「妳、妳覺得……最近的生活……如何?」
「什麼?」薇拉瞪大雙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誰知道刺蝟頭在問什麼?
「就……妳會不會……不習慣?」其實他想問的是會不會想回家,但是他又不敢問出口,只怕男人婆一點頭稱是,他就得放手讓她走了。
「還好。你應該想問別的事吧?」薇拉腦中閃過最近的點點滴滴,認為她沒有任何適應不良的表示。刺蝟頭到底是想問什麼?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他。
「就……就是……」亞倫眼神左右亂飄,欲語還休。「那個……」哼哼唉唉。
「不說就算了!」等不到回答的佳人忽地坐起身子,撢了撢衣服上的草屑灰塵。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刺蝟頭想暗藏心事就由他去,她才不會在意他,才、不、會!
「你別唉了,快點趕路啦。」已經站起的薇拉帶有泄憤意味地用腳踢了踢還躺在地上的亞倫。「我怕太晚進城,藥草店會關門,快點起來啦!」哼!再補踢幾腳。
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的亞倫只好遵命的站起來,他一邊拍去背後衣服的灰塵,一邊嘀咕,「那不會隔天早上再去買啊?」
「你不懂那種感覺的啦!一想到有沒見過的藥草品種在附近,我就無法忍受不去研究它,那種想要在第一時間一窺究竟的感受,我也無法解釋。」講到她的個人興趣,薇拉小臉瞬間散發出光輝。
男人婆在談論那些花草時的愉悅表情,可以讓她美上十倍不止!他雖然不懂那些花草有趣在哪里,但他十分喜歡這樣的男人婆。
幸運的是,自從出村後,男人婆幾乎天天都會來個幾次。
那他是不是可以認定,男人婆是享受這趟旅程的?她並沒有後悔?
可以嗎?他可以這樣認為嗎?
「你今天怎麼一直發呆?心情不好?」刺蝟頭一向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很少有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在煩惱什麼?不能跟她說嗎?她能幫上什麼忙?
「沒什麼,走吧。」亞倫回過神後對她露齒一笑,舉步率先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察覺到她沒有跟上來,他不禁納悶回頭︰「不是說要早點進城,快點走吧。」
低頭深思的薇拉像是作出天大的決定一樣,帶著壯士斷腕的氣魄向他走來。
這……男人婆怎麼了?
深怕再多耽擱一秒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就會消失匿跡,薇拉夾帶驚人的氣勢伸出手,粗暴地勾著亞倫的手臂。
「男人婆……」亞倫受寵若驚,想要詢問低垂著頭的佳人,自己為何有此殊榮?
「閉嘴!」佳人惡聲惡氣地截斷他未盡之語。她不想抬起早是紅潮滿布的臉,也不想深思,以這樣的方式替刺蝟頭打氣的行為有多白痴。
不能忍耐停留原處卻無話可說的尷尬,佳人不知從哪生來一股神力,硬是拖著尚在呆愣的童年玩伴急速向前走。
「不是說要趕路嗎?還不快走?我等不及想要進城了!」薇拉在心中暗嘆,沒想到他和她之間,竟是由她先伸出祿山之爪,她不甘心啊!嗚嗚!
低著頭負氣趕路的佳人沒發覺身旁的少年臉上一抹釋懷的笑容。
第七章
耀眼的幾絲白光透過層層交錯的樹葉曳下,樹根藤蔓縱橫蔓延于大地上,各種千奇百怪的植物像是爭奇斗艷地開花結果,也有的樹木為了奪取陽光而賣力抽長,似要直入天際。
一條色彩鮮艷、如男人大腿粗的大蟒卷曲于樹干上吐露蛇信,金色妖異的蛇眸虎視眈眈地瞪著樹下狡猾的狐狸鼠,這狐狸鼠體積如成年小犬,個性如名,很難獵食。
蛇鼠天敵正在對峙的同時,有一尾體色主彩為銀兼帶有黑色、藍色、紫色斑點的魚從狐狸鼠旁走過。
正確來說是「游」過!只見牠周圍一尺內的土地都柔軟似水,甚至泛起漣漪。
這是什麼鳥地方?
樹!樹!樹!
眼前所見都是樹,不論是高得不象話的大樹,還是矮小縴細到只達腰際的矮樹,反正都是樹!
而且不只是尋常所見的綠色樹木,竟然還有紫色樹干、灰色葉片、藍色藤蔓,以及一堆有的沒的怪生物。
很顯然的,這不只是一片樹林,他敢用項上人頭做賭注,以他已經走的路程判斷,這根本是一座龐大的森林!
亞倫臉色微青地拿起不是很可靠的地圖,再次後悔不應該沒看清楚就買下它,那羊皮紙的左下方寫著一排小字,若不仔細看還真的會忽略呢。
冒險者新手地圖︰只畫重點,省略細處,還有各樣小錯誤散布在其中,最適合想靠自己挖掘出格雷佛蒂一切的你!
這下可好,不知道這地方算不算地圖上的錯誤?明明走過密司騰沙漠北方的小溪後,再往東北走沒多久就到英格爾才對,怎麼會走入一座看來鮮少人跡的森林?
算迷路吧,他自認倒楣的承認。
會害怕嗎?才怪!
不安于室的血液在蠢蠢欲動,好奇冒險因子不停的在叫囂。原本預定要再累積點實力以免男人婆受苦的計畫被意外打亂,他是有些擔憂,但不安分的性格其實是欣然接受這種情況的。
最重要的是,身上唯一的傳送卷軸給了之前那位不幸遇難的老兄,讓他能夠先到城鎮休養,男人婆那家伙因為心虛還贈送上好傷藥,所以現在就算想利用傳送卷軸傳送他們回城鎮也沒辦法。
無所謂,他會以生命來保護好男人婆,不會讓她擔心受怕。
不過這疑慮顯然是多余的──
「天啊!那是幾乎絕跡的鹿兒果……那是只存在書中沒多少人親眼見過的爓霜蕈……還有還有……」薇拉完全沒有迷路的驚慌,心中只有看到寶藏般的激昂,熱血沸騰翻滾。
亞倫有些不是滋味的開口,「妳別忘了我們正在迷路中。」他的存在感竟然不敵那些花草,悶啊!
「你不是最喜歡冒險犯難的嗎?迷路算什麼?」薇拉暫時壓下心中的激動,準備對他曉以大義。「這里可是寶庫啊!我作夢都沒有想到一生中有機會見到這些罕見珍貴的藥草,更別說能用手踫踫它們,或是摘下來放進我的藥箱里了。」干脆住在這十天半個月別急著走,說不定還能找到沒見過的植物呢。
啊,光想就叫人興奮,迷路算啥?閃一邊去。
「我是擔心妳。」亞倫低聲嘟囔。
「刺蝟頭,說話大聲點,別含在嘴里有講等于沒講。」薇拉用手戳了戳他的側月復。其實她听得很清楚,心頭像是刷過一道蜜,讓她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