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任家總覺得這個懲罰似乎還不夠,硬是封鎖了他們食、衣、住、行的來源,逼得他們不得不逃往北方,離開任家的勢力範圍,下場簡直比朝廷的欽差要犯還修。
倒是咱們這司為小姐近來可愜意得很哪!因為老太爺、老太君見她被人打耳光都心疼死了,所以特別寵她,連她上勾欄院的事也是只字不提,只可憐了流水和有意,因為保護小姐不周而被罰跪三天三夜,要不是司為隔天醒來發現她們跪在廳上,才叫她們起來,不然她們可真得跪上三天三夜,跪到雙腿麻痹。
而今天司為可是起了個大早喔!
因為她沒忘了今天有個市集,于是不再賴床,乖乖地爬起來讓落花她們幫她打扮,然後就乘上轎子,帶著流水和有意,再度出門玩兒去了。
待她們來到市集所在,已是正午時分了,轎子扛到了街口,司為掀起軟簾,看著人潮洶涌的景象,她興致一來,突然叫道︰「停轎!我要下去。」
八名轎天哪敢不從,趕緊放下轎子,讓流水和有意扶著小姐下來。
司為一下轎,就急著要去玩,連中飯都不吃了,有意無奈,只好去買了些雪花糕,為司為墊墊肚子。
三人逛了沒幾個攤子,瞧的都是些很平常的東西,珠翠首飾也沒看上幾樣,司為漸漸地有些不耐煩了。
「看來看去都是這些玩意兒,當真沒趣得緊。」她停足在一個賣發簪頸飾的攤位前,蹩起一雙新月般的黛眉,如此抱怨道,完全不懂得在老板面前修飾自己的不滿。那老板才要說話,卻被流水瞪了一眼,她那邊人的氣勢登時將他嚇得噤口不語。
司為瞧沒兒眼,嘟著嘴隨意拿起一個青玉鐲子丟給老板。「就這個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讓有意去付錢,十足十的小姐架子,看得那位老板是又敬又懼又搖頭嘆息。
才一轉身,司為突然「咦」了一聲,眼光便始終定在某一方。
流水和有意也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就瞧見一名俊逸秀雅的男子正溫柔體貼又親呢十足地將一支簪子插人了他身旁一位姑娘的發絲里,然後又順手撫了下她的發絲。
男的俊俏女的艷麗,他們倆動作又如比親密,看起來是極出色的一對。
「啊!那不就是上次在‘芳滿庭’的那位公子嗎?」有意忽地記起了他。
「啊?」流水卻沒啥印象。
「你忘啦?在‘芳滿庭’里,他扶住了小姐,還替小姐擋下了一掌呢!」
有意這麼說,流水馬上就記起來了,不過當時她壓根沒留意那人長得是圓是扁,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他是如此地英挺出眾。
「小姐也記得人家?」流水小聲地問著司為。
「記得什麼?我要那支簪子。」原來她瞧上的是人家姑娘發上,剛插上的那支簪子呢!流水瞧了下。
嗯,上好白玉雕成蓮瓣的樣子,再配上幾顆紅如鮮果的石楷石,不止雕工精巧無比;紅白鮮明的對比更是搶眼,如此一來,讓人的視線不禁會被那佩戴之人吸引過去,簪子,更是出色卻又巧妙地不會搶了佩帶之人的光彩,反而將那姑娘的美更添一籌。
真是上上之品,小姐好眼光!
流水只顧佩服小姐,倒是有意已知大難臨頭了。
丙然,司為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將那支簪子由人家姑娘的發上拔下。
那姑娘也察覺了她的意圖,靈巧地一閃,躲到男子身後,嬌斥︰「你干什麼?」
流水和有意連忙搶上,流水拉住了司為,有意則抱歉地朝那姑娘這︰「真對不起,這位姑娘,我家小姐很中意你發上的那支簪子,不知你是否肯割愛,讓予我家小姐?」
「不成!這不能讓!」
那姑娘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這時她身旁的男子便在此時開口了。「你們不是上次在芳……呢,咳!我們見過面的。」
雖然他早知道了她們是姑娘家,不過這可是頭一回見到她們穿著女裝,沒想到她們個個都是如此地俏麗窈窕,容貌出眾,尤其是她們的主子,嬌俏純美中更帶著浪漫不知世事的天真憨態,讓人好生疼惜,只想捧在手心。
「是,公子好記性,竟還記著咱們。」有意對他不免多了分尊敬,畢竟他救過她們小姐的,而且還如此周到,沒把她們上勾欄院一事當眾說出來。
「在下姓季,單名一遐字,還不知小姐芳名?」
他有札地詢問,倒教有意不好拒絕,她只能淺淺一笑,道︰「我們小姐姓任。」至于閨名那當然是不方便說的了。
季遐扯了個微笑,也不再追問,他堂堂男子,也不好執意探知人家小姐閨名。
「遐,你認得她們?」他身旁的姑娘拉了下他的衣角,抬眼向他詢問。
「見過一次面。幫你們介紹一下,她是南若脂;若脂,她們是任家的人。」
「任家?江南織造?!」若脂驚呼了聲。
傳聞任家小姐之驕縱得寵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正是我家小姐,她真的很中意你那支簪子,若你舍不得割愛,這樣吧!我們出三倍價錢將它買下如何?」有意商量地道,想對方明白了小姐家世,理應不會多加為難才是,更何況她知道這名叫南若脂的姑娘,不過是個身分低下的倌人,跟她談買賣,顯然還是她們縴尊降貴了。
沒想到若脂竟一口回絕,語氣之中還頗為輕蔑︰「這支簪子是無價的,我絕不可能讓出,你家財大勢大是你家的事,我用不著對你們唯命是從、卑躬屈膝。」
「放肆!」流水一听怒從中來,搶上去就要賞她兩個耳刮子,卻被有意給擋下了。
「敢問姑娘要如何才肯割愛?」有意語氣中雖然保持著一貫的有札,但他一張俏瞼卻也不客氣地沉了下來。
「想要我讓?不可能!」若脂雖被流水的舉動嚇到了,不過依然堅持著。
有意望向司為,詢問她的意思。
司為也很固執。「我就是要,我就是要嘛!有意,你去弄來給我。」
有意無奈,雙方都拗得很,她再說也是白費,只好轉向季遐,向他求救。
季遐怎麼可能會拒絕美麗姑娘的請求?當下他便開口對若脂道︰「若脂,你就讓子她們吧!明幾個我再送支給你。」
若脂在他溫柔的勸說下,有些動搖了。「心意是無價的,這可是你頭一回送我東西呢!而且,這不是你特別去訂做的嗎?教你到哪兒再去弄一支同樣的給我?」
「這……不然這樣吧I你想要什麼,盡避同我說,我都答允你便了。」他瀟灑地道,心里也明白那簪子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支,因為那是純手工雕成的,就算是請人再造一支,質材、雕工也不可能會相同了。
「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可別推我。」
「自然不會。」季遐輕涅了下她的臉頰,笑道。
「那好,我要你陪我一夜。」若脂是個風塵中人,將男女這碼子事光天化日下放在嘴邊是絲毫不見羞態。
「這有何難?」季遐輕佻地一笑,伸手摟住她的縴腰,也不知避嫌,大刺刺地就在她臉上香了一記。
這放肆的舉止當場看得三名未出閣的姑娘家大羞,各是酪紅了一張嬌顏。
若脂見他應許了,歡喜得不得了,因為她知道季遐風流歸風流,眼界倒是頂高的,並不會隨意就與人共赴巫山雲雨,就她所知,目前只有江南第一大妓院「芳滿庭」的花魁江盈袖和北方名妓海瀾有幸與他共度春宵,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這種好運氣,給他瞧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