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洗臉去了。」他的目光落在海報上。
「你怎麼不洗?」了然隨口問,方宇抹了把臉回答︰「我洗過了。」
了然看到操場一角水籠頭處擠滿了人,笑著點了點說︰「特權!」
他回頭也不回的反駁︰「不是特權,是優待。」指了指著海報上面的畫問︰「是你畫的?」
了然笑問︰「怎麼樣?傳不傳神?」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回答︰「比小如強,她常把我畫成傻大個子。」
那是我又比她多了十年的畫功呀,了然在心里暗笑。劉洋一臉水的跑了回來,看見宣傳欄弄好了,一邊沖了然至謝,一邊非要請他們吃飯。
方宇開始不同意,後來經不過幾個人說,答應同去吃飯,但是非要自己請,劉洋便一臉得了便宜的樣子歡呼。
四個人商量好後決定一起去吃麻辣燙,最後再一個人吃一碗雪花烙,這些對于了然來說太陌生了,大約有好幾年沒有吃過麻辣燙和雪花烙了,自從出現了冰粥,她就再沒有吃過雪花烙,就是偶爾吃也再找不到當初上學時的那種味道,總覺的是做了假,沒有從前的地道。
麻辣燙夠味,吃過之後,再坐在河堤之上,吃一碗冰冰涼涼的雪花烙,從舌尖一直滑到胃里,舒服的難以形容。
劉洋倚著粉紅色的高背椅嘆了口氣︰「真爽!要是不用回家該多好。」
方宇笑了笑,小如撇了下嘴,只有了然沒有做聲,因為只有她知道,這個外表堅強陽光的男孩背後的辛酸。人人都有一個故事,就象她,一直站在這里等林白一樣,沒有人知道此時她早已老了十歲,渴望著與愛人的重逢。
她忽然覺的自己很殘忍,並不所有的人都會留戀這十年的歲月,象劉洋,他更渴望著長大獨立,只有如此他才能找到自己。
「孟了然,沒有想到你挺有才,以後這個板報宣傳之類的活,就交給你吧。」劉洋忽然說。
了然搖了搖頭︰「沒門。我才不要做這些雜七雜八的呢。」
劉洋一臉不滿的問︰「那你說說,你要做什麼才是人間正道?」
「學習,學海無涯苦做舟,人間正道是學習。」了然發現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說話非同劉洋這個小子學油嘴不可。
「切,你還一套一套的。」劉洋不屑的說︰「有才不用是浪費,我告訴你,全面發展,展露才華,考不考的上大學都是前途一片光明。」
了然可不這樣認為,她為了找一份工資福利都讓她滿意的工作實在太難了,大的企業張口便是第一學歷,其他都免談,她總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會素描,會寫一手好字。這些條件的形成得建立在一個高的基礎之上。
「這些也叫才華?拿不出手,我不能以為此生,那這些也只能做為錦上添花,而錦從何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生存要有基本條件的。」了然咬了塑料小勺說。
劉洋吃了一口冰凍的直咧嘴︰「我不同意你的觀點,如果讀死書,不如不讀的好。你說對不對方老師?」
「這個,我也說不好。」方宇的臉在黃昏的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不過多學一些總沒有錯的。」
「老師果然是老師,也太圓滑了。」劉洋不滿的大叫。
「我贊同你的觀點,我喜歡畫畫,以後我也會努力的去做,如果你願意,劉洋,以後有什麼需要來找我。」小如說。
小如和劉洋是一種類型的人,當年他們在一起,是相當陽光的一對,雖然只有了然知道他們只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好友。大家都以為他們的相伴是一種幸福,是一種很純情美感的事,並不象其他的早戀生那樣讓人感到不能接受,純的讓大家羨慕欣賞,他們卻終于象兩棵樹,永遠的挺拔站立著,卻永遠不會走向對方。
了然現在已明白了,劉洋的性格是深埋的,小如那種完全陽光的女孩子不可能走到他的心里去,他所需的是一種溫柔而寬容的心,這些對于青春年少的小如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還是人家方小如,孟了然你也跟著學學,你太把自己不當班里的人了,我告訴你,我可早看出來了,你就象一個看電影的人,一早坐在那里等幕開,然後一直坐到幕落,你在等待什麼?難道要等的花兒都謝了?」劉洋的話還真讓了然心驚,只想著自己如此上進,不會有人關注,沒有想到還是被別人看穿,看來這年紀輕輕的少年們還真不能小看。
「好了,不早了,該回去了。」方宇及時站了起來了,劉洋不甘心的嘆了口氣,又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嘴里嘟喃著︰「天還早呢。」
因為不是同一個方向,劉洋很快騎著自行車滑向遠方,暮色里他的背影高大而蕭條,了然心里忽然酸酸的難受。
第2章(1)
兩個月的時光對于十年來說太快了,當班主任趙和平老師領著一個瘦高的男生走進教室時,了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林白呀林白,我終于等到你了。淚水漫上了了然的眼眶,雖然知道這一切終究會來,但是當這一切來的時候,還是讓她如此的措手不及,林白就站在幾步之外的講台上,卻遙遠的如此不可及。
林白說的什麼她完全沒有听到,只是同大家一起注視著他從她眼前走過,一直走到最後一排的一個角落里坐了下來。
林白不愛笑,舉手投足間卓然而立,對班級的陌生讓他看來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味道。晚自習前,了然終于在操場一角找到了他。
他一個人孤獨的站著,注視著滿操場歡快的等待晚自習的同學們,滿校的歡喧,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里,雖然這只是新生的自然過度,了然還是覺的他的背影如此蕭條,心象刀割般痛。
「為什麼不去打籃球?」了然走到他身後問。
「嗯?」林白轉過頭來,用生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了然,以一種了然認錯人了的表情微微頷首。
他的猛一轉身記憶轟然浮動,他曾經就這樣一直站在她的前面,永遠挺拔的脊背,回過頭來沖她笑︰「了然,去看我們打球去吧?」
現在他卻完全不認識她,用一種遙遠的眼神看著她,了然的心象一只巨手用力的握住,用力再用力,直到那里再沒有一點空隙。
了然的表情吸引了林白,林白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目光注視著了然的眼楮,似乎想從那里面找到些什麼來。
了然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的落下,緩緩伸出手本想去撫模他的面孔,他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她的手便落在他的肩頭,抽涕的說不出話來。
「你?」林白退開也不是,不退開也不是,神色慌張的向操場上望去,所幸天色漸晚,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里。
「你怎麼了?我可以幫助你嗎?」林白低聲問。
了然驚跳了起來,用力的推開他,飛也似的跑開了,留下林白站在原地一頭霧水。
淚水模糊了雙眼,慌亂的跑著,了然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到晚自習上去,沿著高大的梧桐樹小道一路狂奔,後操場上男生在打籃球,小徑盡頭左邊有最後一排辦公室看見一間房子的門開著,她想也不想沖了進去。
「噯喲!」黑影一閃,一個人正向外走,冷不防撞了個正著,了然坐到了地上,摔的生痛。
「孟了然?」那個人驚訝的叫了聲,隨機嚇了一跳,伸臉過來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了然忙抹了抹淚水,抬起頭來,見方宇一臉擔心的從地上站起來,忙跳了起來,雙手用力的在眼楮上揉著說︰「看你,把我撞的,痛死了。」口中說著,淚珠卻大顆顆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