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天空的滿月,緩緩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他站在黑暗的走廊上,面對自己的房門,眼神卻望著隔壁睿喬的房門,看著底下門縫透出的燈光,他知道他還沒睡,原本已經把手上的鑰匙插進自己房門的鑰匙孔,最後還是抽出來,走到隔壁房敲了敲睿喬的門。
「我回來了,你睡了嗎?」他瞄了眼手表,一點半。通常這時候睿喬已經睡了。
沒有響應,他低頭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這時候睿喬的房門開了,他穿著外出服來應門,面無表情。
「你還沒睡?」均劭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進去。
「我連澡都還沒洗。」睿喬讓開身體︰「要進來嗎?」
「你有事?」
「晚上有人找我去吃飯。」睿喬的表情不是很高興,應該說有點冷漠,均劭很少看他出現這樣的表情。
「誰找你?」睿喬會答應邀約的人不多。
「陳群恩,以前的同學。」睿喬轉身走進去,隨口丟下一句︰「要就進來,不然把門關起來。」
桌上已經有十瓶空的啤酒罐,均劭挑眉,知道睿喬已經快要不行了,他的酒量頂多就那麼一打,可是會讓他一個人喝酒代表他真的很悶。
均劭走進去,一坐下︰「一起喝。」
「你……」睿喬看著他開啤酒,想問又沒有說出口,最後仰頭把瓶子里的最後一口喝完。
「他找你做什麼?」均劭發現自己很不喜歡睿喬一個人跟陳群恩見面。陳群恩也是一個優秀的投手,因為他們同期又曾經是G市體大的同學,很多人都會拿他跟睿喬比較,但是他比睿喬跩上十倍有找,風評也不是很好,之前甚至還放話說要單挑睿喬,後來那場比賽被孝哥、阿岱、阿浪跟蝙蝠四人連手轟下十一分,輸得頗慘。陳群恩就是睿喬口中曾經喜歡過的人,既然已經形同陌路,又為什麼要來找他?睿喬心情不好是因為他嗎?
「挖角。」簡單明了的回答。
「你怎麼回答他?」
「我說他臉上的黑眼圈比燒焦的巧克力甜甜圈還要黑,肯定睡不夠,這樣的球隊我怎麼可能會去?」
均劭無言,果然是睿喬會講的答案,非常有他個人的風格。
「你心情不好?因為他?」均劭很在意。
「怎麼可能因為他心情不好!」睿喬一臉無力翻白眼。他是因為均劭跟小真約會到那麼晚才回來,心情悶。
「那你……」均劭心頭一震,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是因為他跟小真去約會才心情不好。
「你跟小真怎麼了?」睿喬說出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被甩了。」
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均劭喝掉自己手中的啤酒,睿喬無意識玩著自己的指甲,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講話。
「你會不會很難過?」睿喬低著頭問,聲音有點啞啞的。
「是有一點難過。」眼看自己九年的「女朋友」變成別人家的,一定會有失落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像嫁女兒或嫁妹妹,有點小難過;不過,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其它人的詢問,他更難過。
他低聲問︰「我要怎麼安慰你?」
「學猴子走路然後順便獻吻吧!」
這明明就是均劭隨口惡搞的建議,可是他說話的聲音很認真,低頭的睿喬只听到他認真的聲音,信以為真,從地板上爬起來學猴子跳兩三步,走到他面前,然後在均劭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半跪在他面前,閉上眼偏頭輕輕給他一個吻。
睿喬性感的薄唇離開均劭的唇,用很認真的眼神看著他說︰「這樣有安慰到你了嗎?」
呆在原地的均劭很想要狠狠狂笑睿喬學猴子跳的蠢動作,可是卻只能凝視著他俊美的臉孔,動彈不得。兩人的呼吸吐在彼此臉上,連對方臉頰上的細微寒毛都看得見,有點昏暗的燈光下,他們深深看著對方……
均劭感覺自己的唇上還停留著半暖的熱度,那是屬于睿喬獨特的、倔強又靦腆的溫柔,他沒有辦法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只能憑著直覺與渴望,吻上睿喬的唇,狠狠地用睿喬溫熱的唇熨燙自己的唇舌。
淡淡的酒氣在彼此的舌尖纏繞,細膩的、剽悍的、無法形容的感覺在燃燒,從舌尖一路蔓延到胃部,這就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激蕩,像是一把野火點在齒梢,月兌序的心跳像是踏在火焰上的拉丁舞步,激狂炙烈……
不穩的喘息從彼此間歇的唇舌交纏中流瀉,睿喬雙手抱著均劭頸子,半跪的他攤倒在他頸邊,他已經醉了,發出低啞的申吟,紅艷的唇泛著血色,那是浸婬過的顏色。
均劭緩緩平復自己的呼吸,輕撫著睿喬的臉︰「睡吧,等我知道該怎麼更進一步,你就沒這麼好命可以睡。」
呼……很好,已經開始打呼了。均劭突然覺得自己像保母,嗜睡如命的睿喬因為酒醉加上狂吻缺氧而昏睡,他只能認命地把人扛到床上,抱著他一起入睡。
均劭睜著眼,凝視著睿喬在黑暗中的睡顏,手指撫著他的頭發,感覺到自己的掙扎。一開始他只是覺得睿喬很內向安靜又早熟,心疼他剛進來職棒這個環境不適應,才會鬧他、玩他、照顧他,可是到後來兩人愈來愈親近,很多感覺似乎都變了,他不會對朋友那麼關心,也不會對朋友有那麼強烈的佔有欲,他知道自己對睿喬的舉動已經超越一般朋友,而睿喬並沒有反抗,只是默默接受。
「你在想什麼?會不會告訴我?」低啞的嘆息在暗夜里飄散,沉睡中的睿喬仍然用打呼聲響應他。
他到底想怎樣?睿喬在心底重復問著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著一張臉吃飯也沒有人看出來--事實上他那張撲克臉看起來都一樣,沒人知道他那張顏面神經失調的臉到底是生氣還是想睡覺。
打從三天前均劭跟小真吃飯、他去赴陳群恩的飯局,兩人那天晚上擦槍走火熱吻之後,隔天起均劭就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兩人一樣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是很多動作都讓他曉得均劭有心事,他根本不知道均劭的心里在想什麼。睿喬拿筷子戳著便當里的花枝丸,充份顯現自己的不安。
「小蔡,你不吃給我!吧嘛這樣插花枝丸,虐待食物!」一旁的勇仔湊過來夾走他的花枝丸。
「青椒順便夾走。」他討厭青椒,平常均劭都會幫他吃掉,今天他跑去跟別人吃飯,留他一個人面對惡心的青椒,他當然不爽。
「這個交給我!」一旁的阿岱伸出筷子掃掉他便當里所有的青椒。
「你再吃啊!會更肥壯哦!」阿浪一邊扒飯一邊放話恐嚇他。
「小侯跟打擊教練討論打擊姿勢,他最近打得不是很好。」向來沉默寡言的小明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睿喬的動作停頓一下,沒講話,不過表情緩和了一點。
「明天就是上半季最後一場比賽,你們有沒有把握?」孝哥吃著老婆做的愛心便當,順口問了一下。
沒人理他,大家都各自吃自己的,這種廢話沒有回答的必要。
這時候球隊翻譯走過來對著他們說︰「你們怎麼還在吃?趕快去練球,明天是季冠軍賽,一定要贏!快點吃一吃去練球。」
所有人原本低頭猛扒飯,一听到白目翻譯過來催人,一致抬起頭用殺氣十足的眼神瞪著翻譯;同時被好幾雙充滿江湖味的殺氣眼神煞到,嚇得年輕的翻譯黏上一旁的柱子狂抖,趕緊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