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最在乎那些什麼身分、地位的,她看不慣自己的爺爺也這樣。
「什麼都想標新立異,你看看自己一天到晚這個鬼樣子,連吃飯都讓人覺得沒胃口!」邰明禮因自己的孫女當著下人的面這麼頂撞他,一把怒火在胸口焚燒。
邰詩韻卻不畏懼,態度更惡劣。「切!這算什麼?借題發揮嗎?我這個樣子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我爸媽死了以後我就這副德行,怎麼?你不是一直只為你那些狗屁事業操心嗎?你管過我嗎?現在才想來管我,太晚了!」
邰詩韻的一番話讓邰明禮的神色隨即黯淡下來,他囁嚅了幾聲,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這個孫女小時候是很開朗活潑的,自從她父母去世後,受刺激過大的她性情漸漸變得孤僻怪異起來,而痛失愛子、媳婦的他當時為了忘卻內心的悲痛,全心投入家族事業,因而忽略了對年幼孫女的關愛和照顧,等他發現乖巧可愛的孫女因疏於管教而變得囂張跋扈、任性妄為的時候,為時已晚。
看著孫女怨恨的眼神,邰明禮心里頓時百味雜陳,什麼胃口都沒有了,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夠理解自己。
輕嘆一口氣,他黯然離席,回房間去了。
「哼,裝腔作勢!擺這副樣子給誰看?」邰詩韻低聲嘀咕,大口吃菜。「不吃更好,我一個人慢慢享受。」
「你不覺得這樣對一個老人家很過分嗎?」站在她身後的葉司然無法忍受她這樣的態度,「他是你的爺爺。」
邰詩韻把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冷冷地盯著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蠢啊?」
葉司然無奈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一定听不進去,更知道她一定會搬出一大堆歪理反駁他。
「我明白我的身分不適合說這麼多,但我看得出來,你爺爺很在乎和疼愛你這個孫女,否則以他一個堂堂邰氏集團主席、全台灣名聞遐邇的大富豪,怎麼會容忍你在外人面前這麼過分呢?」
邰詩韻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看來你跟我爺爺是一樣的人,也以那些什麼狗屁身分、地位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
「你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有錢很了不起啊?告訴你,我最恨人家動不動就提錢,」
葉司然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她的暴躁脾氣實在讓人頭疼。
「其實你可以試著從你爺爺的角度去想一些問題,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恩怨,他已經在向你妥協了。你看他作為一個長輩可以這麼容忍你,你不覺得自己也有該反省的地方嗎?」
邰詩韻的眼神異常凌厲。」如果你還想在這里待下去,我警告你別太自以為是,你以為自己是誰?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嗎?」
葉司然驀地提高音量,「你不是說你討厭尊卑之分嗎?難道因為我只是個小小的保鏢,就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邰詩韻頓時啞口無言。
思索了一會兒,她又不服氣地說道︰「你要跟我講公平是吧?可以啊,問題是你對我們家的事了解多少,既然你一無所知,那是不是應該少管閑事、閉上你的嘴呢?」
葉司然已經了解她好勝的性格,知道再強辯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用,於是選擇沉默地走開。
看到自己被孤單地棄於偌大的餐廳內,邰詩韻又亂又煩,一揚手把一桌子的飯菜都掀翻了。
听到身後乒乒乓乓的聲響,葉司然的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感覺,卻依然置若罔聞地走開。
第三章
葉司然已經擔任邰詩韻的貼身保鏢近半個月了,在邰家的這半個月里,他目睹了邰明禮和邰詩韻這對脾氣一樣執拗的爺孫倆的激烈「戰爭」不下十次,至於小爭執更是從來不曾間斷過。
令他嘖嘖稱奇的是,這一老一少都是精力充沛的人。
邰明禮明明公務繁忙,依然能抽出時間和心情管教野性十足的孫女,用邰詩韻的話來說,他的管教是無處不在的;而邰詩韻的節目就更豐富了,每天都搞很多新花樣,樂此不疲地和年邁的爺爺斗嘴。
盡避這對爺孫倆之間戰事不斷,觀察入微的葉司然還是能感受到兩人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只可惜當局者迷,他們都不自知而已。
這給了葉司然一個繼續留在邰家的理由和動力,至少可以想辦法解開這對爺孫的心結。
不過他很清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從邰詩韻與爺爺爭吵的內容中,他能大概猜出她對爺爺如此敵視的原因;而邰明禮對孫女的不滿,主要是氣她不爭氣,對她的放蕩不羈、任性妄為十分心痛,這是兩個人之間彼此互相看不慣又長期惡性循環的結果。
葉司然深知這是多年的積怨,要化解並非易事,而且兩人的倔強脾氣又阻礙了他們之間的溝通,他只希望可以透過自己的一些潛移默化,讓邰詩韻有所轉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管這件閑事,就像他不是很清楚到底自己是為何而來,為什麼這麼沖動地跑到邰家當保鏢,而且是當一個非常麻煩的丫頭的貼身保鏢。
要知道,這真的是件苦差事,因為邰詩韻不是普通的棘手,她除了一般千金大小姐的任性之外,還有獨特的大膽狂妄、蠻不講理、酷愛冒險、喜歡刺激她的個性多變,花樣百出,簡直讓葉司應接不暇。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既然上了賊船,就老老實實地待著吧。
葉司然這麼對自己說,可是他的自嘲卻遭到了好友鍾陽的質疑和揶揄。
「司然,做了多年的朋友,我可是很了解你的。」鍾陽一臉壞笑,「你是那種表面溫和,其實很有個性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逆來順受?」
聰明如葉司然,當然知道鍾陽這小子又想歪了,他不慌不忙地為自己辯解。「邰詩韻的人你已經見過了,什麼德行你很清楚,你不會認為我這麼沒品吧?」
鍾陽卻一臉不信的表情,「你一進邰家就像失了蹤一樣,還做得這麼投入陶醉,如果不是邰詩韻有這麼大魅力的話,怎麼能拴住你?」
葉司然哭笑不得。「拜托,我去做保鏢確實是一場游戲,可是游戲也有游戲的規則嘛,我跟人家已經簽了半年的合約,必須要按合約做事。平時要對邰詩韻寸步不離,每半個月才能休假一天,現在就是我的休假日,我馬上就來找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鍾陽的表情更夸張了。「這我就更想不通了,你又不是那種缺錢的人,何苦去受這份罪?莫非邰詩韻那個古怪的女孩卸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其實是個傾國傾城、身材惹火的美女,所以你被她迷住了?」
鍾陽的一臉怪笑引來葉司然的一臉苦笑。「我根本沒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何來被吸引?再說,她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一個奇裝異服的黃毛丫頭有何魅力可言?」
「不可能、不可能!能讓你堂堂葉三公子,一個向來循規蹈矩的乖乖牌心甘情願去做苦差,這個邰詩韻一定有很強而且很邪門的魅力!」
葉司然不想再與他爭辯,這個好友向來以女人的外型、身材來判斷事情,而自己今天來找他,無非是想透透氣,天天陪著邰詩韻一起到處瘋,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雖然他向來喜歡運動,體能也不錯,可是這樣日夜顛倒的生活卻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難免覺得累;但奇怪的是,邰詩韻每天如此,而且比做陪客的他投入百倍,卻從未喊過一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