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我老爸的船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完全不顧女人的矜持,狂熱的追了我老爸兩年,然後結婚生下我。可惜當船員的男人愛四海遨游,結了婚還是不肯為妻兒停留,後來在一次海難中喪生,也算是得其所哉。」沈煜停了停,對喪父的感覺是有點難過,不過還好啦,他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只記得那時候經常餓肚子,欠人房租。
「對不起,害你傷心了。」看他突然沉默,林展眉靠向他,給他安慰,「你沒有了爸爸,還有媽媽,還有我啊!」
他抱緊她,與她耳鬢廝磨,「後來的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要哪一個男人有一點與爸爸相似,她就會愛上誰,像法國一家酒店的一座人體雕像的鼻子像我爸,她就天天去看,酒店總裁天天坐在她對面的位子默默看她;沒說過一句話的兩個人,年齡相差二十歲,偶然一次目光相遇,他說『嫁給我吧』,而她正好因為雕像與第四任丈夫爭吵離婚,就嫁給他了。十年之後,他去世後,就把酒店留給她。」
林展眉聞言,感動不已。
是怎樣的深情,才會多年來貪戀著那一點點眉眼的相似而尋尋覓覓,一個執著的女人,擇愛而固執,無法停止的想念,促使她一次又一次的撲向相似的懷抱;但畢竟那些人都不是他,於是在夢醒時冷靜地松手。在林展眉心中,那單純的美人形象升級為一個長伴彎月孤星的美麗佳人。
「我媽是一個超級任性的人,為所欲為,瘋起來會想去長城貼瓷磚,所以你見到她時,千萬不要什麼都說好,不然她可能會拐你去賣。」沈煜懶洋洋地打破林展眉對母親的幻想,「你知道她要我到法國做什麼嗎?她這次要嫁的男人的女兒不贊成這樁婚事,她叫我去勾引人家女兒,成全她的好事。」
「什麼?」美麗佳人遭飛來風沙,蒙塵。
「而且我老媽總說美男計很好用、很有效,所以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也很難說是不是最後一次。」她在咬牙耶!沈煜心喜。
「幸好是個女的,小時候就算是對付小男生,我老媽也讓我去,居然一樣有效!」耶!她變臉了、變臉了!
「不準去,以後都不準去,以後也不準再對別人用美男計,男的女的都不準。」林展眉咬牙,一口氣喊出四個不準。一想到他在別人面前燦爛的笑、無辜的扁嘴,甚至放肆的耍賴,她便一掃長時間搭飛機的不舒服感,就差沒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看他還敢說什麼很好用、很有效的話。
她當然知道好用、有效,因為她就是中他的美男計最多的苦主,不管她願意或不願意,在他燦亮的笑容下會往往沒轍,這她都認了︰可他的美男計只準在她面前演,從此不得外傳。
「你說不去,我就不去。」沈煜樂得將自己納在她勢力範圍之下,喜歡看她為自己失去平靜、喜歡她遲鈍地發現自己是她的、喜歡她爭取自己的態度,而不再是放棄、一走了之。
從小得天獨厚的外表,並沒有讓他擁有一份該有的幸福生活,爸爸只愛海、老媽只愛她的愛情,父母的眼里很少有他的存在,兩個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並不重視他,這曾經讓他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他曾經想過,哪怕有一天他死了,老媽也不會傷心吧?也許是這些想法決定了他走上舞台,爭取台下更多、更狂烈專為他而來的呼喊,使他一度變成工作狂,甚至差一點失去了她——林展眉——一個愛他,永遠以他為第一優先的女人;她以為她的用心付諸流水,卻早在他心中頑強地扎了根,開一樹花葉平靜他渴盼的心。
當飛機抵達巴黎,沈煜帶著林展眉住進酒店,在酒紅色長毛地毯上邁步,是她暈機了嗎?怎麼會有跟草一樣長的地毯?
走過大廳,除了接受房客們驚艷的注目禮之外,不斷有人對沈煜點頭問好。
走進電梯,她忍不住低聲問︰「你不是很少來法國嗎?為什麼所有人都認識你,還一副恭敬巴結的樣子?」
沈煜不在意的說︰「失業率高,要保住這個不錯的飯碗,多巴結、巴結老板總是有必要的。」
「老板?」他是這里的老板嗎?
「忘了告訴你,我老媽說女強人不適合她,幾年前就把酒店總裁的頭街丟給我了。」他老媽,那個專為追愛而生的女人,怕身家太厚會影響她往後的愛情真心指數,因此,不只酒店,包括歷任丈夫送給她的超級市場、豪華游艇等等都全部轉到他名下。
「哦!」林展眉對這間富麗堂皇的大酒店的未來再無期許,踫到沈煜這個超懶加外行的老板,想不垮都很難。
電梯在十八樓停住,酒店經理聞訊趕到,他名叫布蘭克,一名五十多歲、老成持重的法國男人,身著全套名牌西服,跑著小碎步趕到電梯口來迎接,像是晚來一步,沈煜就會跑了似的。
「恭迎總裁光臨,我已經通知所有部門的主管到二十一樓會議室準備開會。」
「又開會?」去年他來度假的時候,不是開過會了嗎?才時隔八個月而已,又有什麼好開的。
「酒店有許多決議都等待著總裁的定奪。」沈煜腳步不停,布蘭克亦步亦趨地跟隨答話。
「我要的點心準備好了嗎?」沈煜更在乎這個,酒店的甜點肯定合林展眉的口味。
「是的,已照按您的吩咐,送到您的房間。」布蘭克恭敬的回答,同時想力諫年輕的老板多放點心在酒店業務上。「總裁,今後可否長住法國?酒店群龍無首,在決議上落後別人一步,就先機盡失啊!」
他這話若讓汪洋听見,準會殺到法國來劈了他,順手一把火將酒店燒個精光。
「酒店的事由你決定,不然你去找夫人。」她好歹也算是酒店的名譽主席,把燙手的攤子丟給他,自己逍遙快活去?哼,惹毛了他,他就把酒店搞垮。
沈煜看听不懂法語的林展眉听得一頭霧水,便不再理會布蘭克的嘮叨,拉著她走進他的專屬房間。
「夫人在房間等您。」布蘭克想到那位睜著一雙無助大眼的優雅夫人,那是只適合被捧在手心憐惜的嬌柔女人,他怎麼忍心拿這些繁瑣的事物褻瀆她呢?
門一打開,只見一名看上去不超過三十五歲的女人,像一朵靜靜盛開的百合花,恬靜優雅,散發清新的魅力,清澈明眸里閃著夢幻般的光芒,是法國少見的祥和美麗,她正手持一只考究的古董瓷杯,優閑的坐在沙發上。
「媽!」沈煜一點都不意外會看見俞瑾,「你來了,我還準備明天去別墅找你。」
「兒子,你終於來了。」俞瑾放下瓷杯,緩緩起身,拿一方絲巾擦拭眼角,想起畫這個眼妝花了她三個小時才改拭臉頰,輕移蓮步來到沈煜身邊,靠到他胸前,無淚的雙眼變幻出水光迷離的效果,做出萬般委屈狀,「兒子,媽媽好可憐喔,你一定要幫我!」
布蘭克早看呆了,強烈的保護欲溢滿胸懷,想當初就是因為這嬌柔的容貌讓他甘心留下來為他們做牛做馬,不然酒店早被這對母子賤賣或搞垮。
林展眉也看呆了,不敢相信這個看上去比沈煜大沒幾歲的女人就是他媽媽,可是那臉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在在說明兩人血脈相連;還有這場面,回想沈煜每次有所求時,那堪比非洲饑餓兒童的可憐兮兮模樣,好熟悉的感覺,原來美人計會自動跟血緣一起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