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霍千重突然勃然大怒,「沒有休書!」
成親才短短日子而已,她居然便說,他可以給她休書?!
這女人——
她腦袋里究竟在想什麼詭異的東西?
一時憤然之下,他冷笑不已,「你才嫁進霍府,以為本少爺會就這麼算了嗎?我可還沒忘記你當時推我下水的事情,在我沒有想到怎麼‘回報’你之前,休書的事——你提都不要提!」
「現在不能給我?」她卻突然微微地感嘆了一聲,似乎頗有些遺憾的樣子。
「對,不能!」霍千重袖手而站,看著她冷笑,「我還沒好好享受到‘折磨’你的樂趣,怎麼可能就給你休書——不過我倒是奇怪,你似乎很想要休書,為什麼?難道是迫不及待地準備改嫁嗎?」
「你不想寫就是了,何必說這種話。」祝宜寧看他一眼,隨即轉身又走回了房中。
「你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他大步追了過去,「別走,給我說清楚!」
「我沒什麼意思。」祝宜寧在心內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為何听他說到「折磨」時,居然感覺有些好笑,「好吧,你若是想折磨我,就折磨吧,反正——」
不知道為什麼,「我已是你的妻」這句話,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于是最後只有頹然放棄。
面對著他那張暴躁易怒的臉說出這句話,真的很難啊。
「反正什麼?」霍千重卻仿佛陰謀得逞了一般,得意地看她一眼,「我不管你之前怎麼樣,總之現在是在我這里——」
要想折磨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眼瞄到房間里似乎有些空,他突然揚手一指,笑得很是得意,「屏風!」
「什麼?」祝宜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霍千重依舊指著靠門的地方,「三天後,我要在這里看到一架四折的繡屏,至于圖案,我要你親手繡出春日翠柳鳴鶯,夏日碧水白荷,秋日金菊傲霜和冬日的紅梅香雪——三天後,我會再來,如果你完不成的話,嘿嘿——」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兩聲,突而轉頭就走了。
祝宜寧看著他的背影,實在不清楚如果三天後她沒有完成他說的那架繡屏,他想要做什麼——難道說,會有什麼怪異的懲罰?
站在房間內,看著他剛才手指的方向,祝宜寧突然覺得,她好像有些弄不懂這個人了。
他似乎特別容易生氣。
生氣的時候,也會說很多氣死人的話。
甚至偶爾,可能會出口傷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之前他將她推撞到牆上驚慌地問出那句「撞到你了」之後,她總是常常會想到他那一刻的緊張慌亂。
雖然那神情很淺,可是她心里卻突然隱約生出一些怪異而模糊的感覺。
只是那感覺到底是什麼,她還沒有確定,但是想來,跟他一定有密切的關系——
這一點,她決定可以肯定。
第6章(1)
春日翠柳鳴鶯,夏日碧水白荷,秋日金菊傲霜,冬日紅梅香雪。
他還真是會給她找事情做啊——
房間內,祝宜寧在心內感嘆一聲,終于放下了針線,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和手臂。
若單說刺繡,祝家的鳳還巢經營了那麼多年,她又自小便愛在繡坊里玩,所以很早就接觸刺繡了,因此他說的這些,還難不倒她。
只是又要趕時間,又要講質量,這四幅圖里,又有三幅需要小心配色,才能將碧水「白」荷、傲「霜」之菊、紅梅香「雪」繡得栩栩如生,若說不累,那才是騙人的。
「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听他的話繡這些亂糟糟的東西?」玳瑁頗是不平。
「已經是霍家的媳婦,做什麼,都不能和以前一樣了。」她只淺笑,「他既然說了,我就做吧。」
「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玳瑁委屈不已,「我還沒動手呢,眼楮都快看花了,更何況是小姐你?」
「難道你要我跟他吵起來?」祝宜寧看著她淺笑,「之前被嚇得躲在一旁的人是誰?」
「他本來就很恐怖嘛!」一想到霍千重生氣時的那張黑臉,玳瑁還是覺得不適應,「小姐,我還是不能想象,你居然嫁了這個人!」
「反正都沒有抱什麼希望,」她笑著嘆了口氣,「一切從最壞的開始看起,也許……會有驚喜。」
「驚喜我不知道有沒有,我只知道有驚嚇還差不多。」玳瑁哼了一聲,「每次看到他,都像是在打雷一樣,他不累嗎?」
「玳瑁,」祝宜寧抬頭看她,「你不要太在意他,何況,他也不會真的怎麼著我……」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這種感覺,總覺得這個人,即便黑著臉,也只會大聲沖她嚷嚷,最惡劣的時候也不過是不小心,把她推倒在泥地里——
「小姐,小姐!」玳瑁緊張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疑惑地朝玳瑁看去,卻見她一臉驚惶眼楮瞪得圓溜溜地看著窗口方向,「怎麼了?」
「姑……姑……」被突然嚇到的玳瑁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天啊,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時候站在那里的?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她的抱怨?
祝宜寧朝窗口方向看了過去,就見霍千重站在那里,正表情陰晴不定地看著她們,她嘆了口氣,「你要就進來,為什麼要站在那里嚇人?」
「那是你們做了什麼心虛的事情吧?」霍千重略挑了下眉,也不從正門,干脆翻窗進屋,在房間里左右打量了一下,這才袖手一笑,眉眼中透著一絲狡猾,「怎麼樣,三天已過,繡屏完成得如何?」
「正等你來。」祝宜寧回眸示意,「玳瑁?」
玳瑁終于從驚嚇中回神,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跳了起來。
「你先退下吧。」祝宜寧嘆了口氣,才又朝霍千重看去,「你說的四幅繡圖,全在這里。」
縴指一點,指向她身前剛才恰好完工的繡品。
霍千重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朝她走了過來,祝宜寧朝後微微退了一步,方便他去看那繡品。
花棚架上,果然四幅完工繡品。
翠柳鳴鶯啼破碧水白荷,金菊傲霜瑜亮香雪紅梅。
三天時間,她居然真的趕出這樣復雜的繡品,尤其白荷之「白」,菊霜之「霜」,梅雪之「雪」雖然顏色類同,但是卻又有清晰的不同,表現在繡品上,居然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分明之處。
霍千重幾乎有些啞然了,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能繡完這四幅繡圖。
「如何?」祝宜寧見他半晌不做聲,于是問了一句。
霍千重背對著她,依舊看著那四幅繡品,即便臉上再努力表現出「也不過如此」的表情,可是心下卻忍不住嘆了一聲——
原來,她竟如此精于女紅。
他終于轉過身去,竭力表現出輕松的樣子,「馬馬虎虎而已。」
祝宜寧垂眸淺淺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霍千重頓時渾身不舒服起來。
「沒什麼。」她走過去收起絲線繡針,「既然你說了馬馬虎虎,也就是說,你那些怪異的懲罰都派不上用場了吧?」
「什麼怪異的懲罰?」霍千重一時怔住,反應過來以後一甩袖子,臉色又變得不怎麼好看起來,氣哼哼地背過身去,「晚上我會帶朋友回來!」
他在說什麼?
祝宜寧愣了一下,「嗯?」
霍千重驀地回身看了她一眼,突然轉身就走。
祝宜寧見他這樣毫無預兆說走就走,立即喊住了他︰「……喂!」
「干什麼?」他回過頭了,沒好氣地看著她。
「這個給你!」她揚手甩過去一個東西,隨即又對他伸出了手,「我的東西你也該給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