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習慣自己成為別人眼中值得研究的「東西」,那會讓她莫名地緊張……
「我……我吃好了。」她匆匆站起來,收拾碗碟去廚房清洗。
必盛景依然皺著眉,下意識跟著她一起走了過去。
廚房內,汪重齡只好借手上忙碌的動作來轉移對他的注意力。
「你不去睡覺嗎?」實在沒有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于是她只好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臉抬眸看他。
「馬上就去睡。」他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他並沒有走開,但是實際上,因為他並沒有跟著走進廚房而只是站在門外的關系,汪重齡還是有些慶幸于他的分寸。
不知道是他一直都有這樣「有分寸」的習慣,還是他有所察覺?
其實她實在是怕急了別人輕易就想要靠近她的那種感覺,就像她明知道……明知道趙慎思……
必盛景站在門外良久,終于開口︰「我能問一下,你說的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嗎?」
「……可以不說嗎?」汪重齡有些遲疑。
「我不強求,只是有些疑惑罷了。」既然她不願意說出答案,而他也想不出來問題的答案,那也就只好算了,所以他對她略一點頭,「我先回房了,你如果要繼續做事的話,不要睡太晚,畢竟熬夜不是什麼好習慣,你的身體如果吃不消的話,拖垮了還是自己的事。」
「我知道,謝謝。」她道謝,轉身把洗干淨的碗碟收起來。
必盛景離開了廚房,她抹干淨洗碗台上的水,洗了手,關了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台燈下的厚重英語資料依舊攤開在書桌上,她坐回去,繼續一字一句地斟酌,務求翻譯得精確完美。
只有這樣,她才能接到下一單工作。
也只有這樣,紅色存折上的數字,才能逐漸不停地增加……
趙慎思是一個商人,所以,他從來不做無本的買賣。
包括對汪重齡,他的態度依然一樣。
但那是因為他知道汪重齡這個人,是那種不是你付出她就一定會給你回報的人。
她很會拒絕別人,就像他即便再認真地跟她說——「重齡,我說的是真的」,她依然還是可以冷淡地拒絕他一樣。
她簡直像終年不化的南極冰山,很難讓人一窺全貌,他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是這種性格——
總之一句話,他很想認真,但是汪重齡從來不給他認真的機會。
但是無論如何,他總是覺得自己是有機會的,畢竟他與她幾乎朝夕相對,工作的時間內,他幾乎都能時刻見到她,想要她到他面前來,他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他說出的每一句話,她都會記在心里,完全不會忘記。
這樣,多多少少讓他覺得有些安慰,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沒關系,慢慢來。
但是最近他很明顯地變得急躁了起來,原因無他,連著好些日子看到有個陌生的男人早晨送汪重齡來上班,任是誰,都會變得不安吧?
這個男人,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和她是什麼關系?為什麼她沒有拒絕這個男人送她上班?
趙慎思滿心滿腦的問號,但是居然找不到人來幫他解答,于是憋在心里的火氣越來越大,只好拿屬下撒氣,每天一到辦公室,第一時間就找他們的碴,將一干人馬削得狼狽不堪。
比如此刻,辦公室里一片狼藉,流溢著雞飛狗跳的氣息,那是因為他剛剛才發過脾氣,將賣場經理們一頓狠削,甚至還不小心砸了一個文件,將實木地板都砸出了一個印子。
似乎越來越難控制自己的脾氣了——
他自嘲地笑,閉上眼楮,無奈至極。
「總經理,你要的咖啡。」汪重齡帶著一臉不予苟同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謝謝。」他睜開眼楮,眸中淡淡的自嘲瞬間消失,換上一貫的偽裝,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看著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重齡,為什麼一臉這樣的表情?」
「你的脾氣太大了。」汪重齡彎腰去撿散落一地的文件,「是不是準備將大家都削哭,然後你滿意地躲在辦公室里偷笑?」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那種人嗎?」趙慎思指著自己的臉,不滿地嚷嚷。
「像。」汪重齡肯定地點頭。
趙慎思頓時垮下肩膀,「真是讓人傷心的答案……」
第四章遲遲不熄的那盞燈(2)
「你得學著克制自己的脾氣。」汪重齡提醒他。
「我最近火氣大,比較難克制。」他不滿地瞄她。
「為什麼火氣大?」汪重齡的表情淡淡的,「誰惹了你不成?」
沒錯,是有人惹了他,而且這個惹了他的人,居然還一臉無辜地要他克制自己的火氣!
趙慎思考慮了一下,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于是換了表情,看著她,微微挑眉,格外風流倜儻地邀請她︰「重齡,晚上有時間嗎?」
「沒有。」汪重齡回答得很是干脆。
「太傷我的心了……」趙慎思頓時拉長了臉,「你還沒听我說我想干什麼,就說沒有時間?」
汪重齡嘆一口氣,「好,你說。」
趙慎思得意一笑,「晚上一起吃飯如何?」
「不去。」她的答案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汪重齡,你不要太過分!」趙慎思突然變臉,忍無可忍,最終卻還是低聲下氣,「我都約了你好多次了,你多少給我一點面子嘛,好歹我也是總經理不是?」
「就因為你是總經理。」她點頭。
「所以?」趙慎思疑惑地看著她。
汪重齡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所以。」
趙慎思突然覺得有些悲哀,一手撐住額頭,靜默了兩秒,他突然輕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就因為他是總經理,所以她恪守本分,不會玩辦公室戀情。
就因為他是總經理,所以他只可能是她的上司。
就因為他是總經理,所以他與她之間,只不過是公事上的糾纏。
……
看看,多悲哀。
「讓我想一想,為什麼你會這麼拒絕我……」趙慎思的手指輕叩辦公桌,「你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還是因為我的原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所有的人?」
「總經理,這些話根本沒有意義。」汪重齡將收拾好的文件拿給他。
「好吧,那我們說些有意義的話題,」趙慎思氣惱之下,唇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容,「你最近還有沒有給男人錢?」
汪重齡茫然地看著他,「總經理,你在說什麼?」
「怎麼,忘記了?」趙慎思挑眉,「難道那個男人拿了錢之後的巴掌不是打在你臉上,又或者……是我看錯了?」
「總經理!」汪重齡瞬間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有些張惶地看著他。
「怎麼?被我看到他打你,你覺得很丟人,很狼狽?」趙慎思雙手交叉,眸子里掠過一瞬間的不舍,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很砸人。
天知道他當時多想上去揍扁那個男人,可是……畢竟相處了一段不短的日子,他相信,只要他敢沖上去,保證汪重齡第二天就會將辭職信送到他面前。
所以,他忍了。
「總經理……」汪重齡此刻的神情,只怕比那一天他看到她被男人打的時候更狼狽,她整個人繃得像根上了弦的弓,只怕輕輕一觸,就會繃斷那根拉得太緊的弦。
終于踩到了她的痛腳了?
不見了她往日那種冷淡平靜的神情,終于成功地在她層層的武裝下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趙慎思卻很遺憾地發現,他並不高興。
汪重齡無暇顧及他的心情,她震驚地看著趙慎思,大腦正處在當機狀態中,完全不能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