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傘還是前任女友給他的,沒想到這麼不經用,風一吹就折了骨。
阿澤帶著他繼續走著,灰色雨霧里,遠方的景色迷蒙成一片,刷刷的雨聲不斷打在身上,寒意從漸漸浸濕的衣服中慢慢滲透進來,溫寧忍不住打了一個顫。
好冷!英國天氣真是多變,說變天就變天。
他從背包里翻出一件毛衣穿在身上。
結果沒走幾步,雨竟然停了!大大的太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燦燦爛爛地又從雲端後露出臉,地上的雨漬霎時干了一半。
溫寧站在石板地上看傻了眼。這是什麼鬼天氣?一會下雨一會又出大太陽,二十分鐘內氣溫能相差五、六度!
他轉過頭,只見阿澤抖抖身子,把身上的雨滴抖落,然後把防風外套月兌了下來,俐落地綁在腰間。
「英國天氣嘛!」他又說了一次,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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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澤沒有住在學校宿舍里,而是在附近租屋,和另外一個台灣女孩子同住,兩人算是室友。
「算是室友?這什麼意思?」溫寧問。同住在一起不就是室友嗎?
「算是」是什麼意思?
「這個……其實說來話長啦,以後有機會再說給你听。看你旅途奔波,一來就淋了一身雨,還是先到我那邊去休息一不再說吧!」
「阿澤,這樣好嗎?你室友會不會生氣?」他有些擔心,畢竟自己算是不速之客。
「沒關系啦!她上個星期跑去布拉格旅行,後來又跑去希臘,大概還要一個星期才會回來的,不用擔心。」
「她常出遠門旅行嗎?」
「也還好,」阿澤一邊拿出鑰匙開門,一面說︰「她是個很隨性的人,有時候做研究做煩了,突然大喊一聲要出去散散心,第二天就拎著行李走了,沒事還會寄幾張明信片給我。」
進了門,一開燈,便見到滿地都是衣服、行李、鞋襪、明信片、書、巧克力和其他一些零零落落的紀念品,衣服鞋襪擺放的位置更是從客廳一路通到浴室……
「阿澤,這里好亂。」溫寧皺皺眉。他從來沒想過阿澤的生活習慣有這麼差啊……
忍住笑意,他正想好好糗一下朋友,卻見對方臉色突然凝重起來,轉過身來就想把他推出門外。
「阿澤,干麼?’怎麼突然——」
「有客人嗎?」浴室門打了開來,一個頭發還沒干的女孩子探頭出來問。
「是……是我的朋友啦!」見到女孩阿澤馬上一臉正經,只差沒當場立正站好。
「朋友?」女孩上半身也探了出來,只圍了一條大浴巾,看來浴巾下面什麼都沒竅。「那就帶進來坐坐啊,干麼還要把人家趕出去?」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便又把身子縮回浴室里,關上了門。
「算你運氣好!」阿澤冷不防的往溫寧小骯偷襲一拳。
「喔!打我做什麼?」他悶哼一聲。
「哼哼。」阿澤沒回答,只是一臉事情可能要糟糕的表情。
寄人籬下,他也知道自己得先忍氣吞聲。溫寧怨氣往肚里吞,決定現在先裝乖一點,以後有機會再找阿澤算帳。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是她在洗澡吧?剛剛驚鴻一瞥,沒仔細瞧清楚她長得什麼模樣,不過聲音听起來清清脆脆,感覺很舒服,想來人應該也不會長得太差。
「阿澤……」他想問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我沒空理你啦!沒想到她今天突然會回來,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冰箱都空了。你自己隨便弄弄,我等會就回來。」阿澤說完便拎著錢包沖了出去。
于是只剩不肯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浴室的水聲停了,他突然一陣緊張。
她是不是要出來了?出來的話,他要說些什麼才好?畢竟自己是來打擾人家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呼寒喧,還是先訴說一下自己找不到地方住的不幸遭遇?
看阿澤那個樣子,似乎有點怕她?這個女生是不是很凶啊?可剛剛听她要自己留下的語氣,卻又感覺很真誠,不像是作假。
正在胡思亂想,浴室的門打開了。
淡淡的、帶著濕氣的香味飄了出來,他的眼鏡被霧氣薰得蒙朧。
她全身只包了一條大浴巾,及肩的頭發濕漉漉地垂在縴秀的白皙肩膀上,黑與白分明。
她看了溫寧一眼,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
「不好意思啊!家里這麼亂,讓你見笑了。」一面說,她一面走過來,一路撿起內衣內褲襪子衣服。看來她是一進門便邊月兌邊進浴室。
「沒關系,是我才打擾了。」他一陣不自在,眼楮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這個女人真「大方」,家里有客人就這麼圍著條大毛巾跑了出來,一點防備都沒有。
她又開口了,「你是阿澤的朋友?也是台灣來的?」
「嗯。」
「叫什麼名字?」
「溫寧,寧靜的寧。」
「也是來英國念書的?念碩士?」
「不是,只是來念語言學校的。」
「待多久?」
「兩個月。」
「喔。」她甩了甩濕頭發。
「請問你是——」
「怎麼,阿澤還沒告訴你啊?」她看著他,漂亮的眼楮毫不客氣地上上下下打量著。
「沒有,他只說你是他的室友。因為學校宿舍出問題,我到了這里才發現沒地方住,還好阿澤願意先收留我。」他苦笑了一下。
「嗯,我猜你的位子八成是被哪個有錢人給擠掉了吧?」她笑笑。
「嗯?」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知道嗎?這兩年英國經濟掉谷底,學校也沒什麼錢了,只好超收一些學生賺點學費,要是宿舍不夠了,誰先繳清住宿費誰就有床位,剩下的就自求多福嘍!」
溫寧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早知道在台灣的時候就該用匯款的方式繳足住宿費,都怪自己嫌麻煩又貪小便宜,不想讓銀行賺手續費,結果如今落得沒地方住的下場。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想事情總能解決的。
看了看亂七八糟的客廳,他主動問︰「要不要我幫忙整理?」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弄的,自己收就好,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難得去希臘玩,居然遇到大罷工!受了一肚子氣,又在機場等了一整夜才坐上飛機回來。一回來只想先洗個澡,也沒顧那麼多,結果把客廳弄得一團亂。」她手腳俐落地把地上的東西先集中成一堆,再慢慢分類。
「對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死阿澤真的什麼都沒告訴你?」女孩露出莞爾的表情。「他一定是以為我在希臘逍遙,還要一個星期才回來,所以只想讓你偷偷進來住幾天對不對?」
想到阿澤剛剛那副慌張神情,他忍著笑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抱著滿身的衣物。「你好,我叫程晴,晴天的晴。我是這里的台灣學生會會長,已經不小心連任了兩年。」
「會長?」他左看右看,怎麼看都看不出來這個身上只圍著一條大毛巾、手里還抱著內衣內褲、看起來不太起眼的小女生,竟會是堂堂的台灣學生會會長?
「不相信啊?」
「呃……」是有點。
「沒關系,反正很多人也不相信我在念博士,還有不少人以為我是大學生呢!」
博士?溫寧這下更吃驚了。看這女孩年紀輕輕,沒想到居然已經是博士生了?!看來她果真不可小覷,難怪阿澤一副對她又敬又怕的樣子!當下他便對這女孩刮目相看。
程晴轉身走向陽台,門推開一半,突然回過頭問他,「你會不會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