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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摘月 第13頁

作者︰若兒

夜在輕輕吟唱屬于它的歌,而房內的人呢?

紅燭還在燃燒,紅羅帳已經放下,方惜月躺在方君臨的身邊,他們靠得很近,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方君臨一動也不敢動,平常不是這樣的,他和惜月早已習慣了身體的接觸,也常常相擁入睡,但今天卻好像有些不同……淡淡的幽香飛舞在鼻端,他閉上了眼楮,提醒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唉!都是這個游戲弄得他心神不定。

方惜月的心也是慌亂不安的,但更多的卻是欣喜和滿足,雖然她的情終歸要碾作塵、化為土,有去無回,但這一夜卻是彌足珍貴的。

她悄悄地伸出手,當她的手踫到他的手時,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顫了下……

「哥!」方惜月的聲音像是夜蟲的呢喃,「我們這樣算不算同床共枕?」

方君臨靜默了一會兒,才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有些沙啞,「惜月,妳……妳想讓我說什麼呢?」

「什麼也不用說!」方惜月靠他更近了,「哥,如果惜月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又胡說了!扮哥怎麼能允許妳不在身邊呢?惜月,乖,快睡吧!」

夜更靜了,方惜月的心也如這夜色般澄淨,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而這份情也將永藏心底,隨她而去。她小心地抬起頭,凝視著方君臨熟睡的面孔,月光透過紅紗灑落在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益發顯得他月兌俗俊逸,美好得接近虛幻。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輕輕撫模他的臉龐,每一處線條都是她熟悉無比的,也是深深眷戀的。

扮哥,惜月要走了,但惜月舍不得你呀!我走後,誰能為你舒緩你的病痛?誰為你沏茶斟酒?誰為你彈琴唱歌?

扮哥,你換下的衣服我已經為你洗好了,就放在你的床前。

扮哥,治風濕的藥酒你要按時喝呀!你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

扮哥……

方惜月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只能讓眼淚隨著一聲嘆息流向心底。

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他的唇上,她不受控制地輕輕俯下頭……

方君臨一直都是醒著的,他感覺到惜月的手在他的臉上流連,甚至感覺到她的滿腔無奈,她到底怎麼了?為了愛嗎?為了那個男人?

正在他心亂如麻時,竟然感覺到一張濕熱的唇輕輕地貼在自己的唇上,那麼溫暖柔軟,那……是惜月!但很快地,她離開了,走下床頭,走了出去……

方君臨震駭得無以復加,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問惜月要去做什麼?

方惜月最後一次回頭看擎月院,在這里她留下了太多的愛和遺憾,這里有她一生的眷戀……

扮,惜月走了!惜月要去一個能夠忘情的地方,傳說中有個忘情冥,它能幫助情感無歸的人放下情障。

扮,你要保重呀!為了惜月!

扮,你要幸福呀!為了惜月!

第六章

又是草長鶯飛的季節。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如此美好的江南勝景卻不能讓江南的官員們有一絲一毫的輕松,反而緊張萬分地部署戒備。因為就在殊湘寺的後山上發現了已離宮出走二十五年的晴妃之墓,當朝皇上趙定章悲痛之下親自前來祭拜了。

雖然有數十官員伴駕,近千名御林軍護駕,而且極力封鎖消息,但江南總督胡世鐸還是惴惴不安,生怕有什麼意外發生。

晴妃墓雖然已經重新修葺,綠草如蔭,春花盛開,但仍是難掩逝者與生者幽冥相隔的悲涼。

趙定章跪在墓前,眾官員也隨他跪伏在地,胡世鐸仍不放心地叮囑身旁的盧信將軍︰「你注意四周,千萬別出什麼差錯,尤其是那些江湖人物。」

「總督大人放心,這南七省地面絕不會有江湖人物做違法之事,擎月院可是鐵紀嚴明。」盧信似乎非常信任和推崇擎月院。

趙定章對著墓碑拜了三拜,已顯蒼老的面孔上滿是淚水,他喃喃地低語︰「小晴,我知道妳恨我,是我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可是,妳想過沒有?明妃不但在我征戰遼國時救我一命,更不惜棄國離家來尋我,連遼國公主的身分都不要了,我怎能辜負她?但想不到,我立她為妃那天,妳竟舍朕而去,還帶走我們的兩個皇子,這些年朕一直思念著妳和皇兒,到處派人尋找妳的蹤跡,誰知找到的竟是一抔黃土!小晴,是朕對不起妳呀……」

說到這兒,他已忍不住失聲痛哭,並顫巍巍地從袖中拿出一顆瑩白光燦的珠子,「小晴,這月瑩珠是妳我定情之物,今天我以珠為祭,只願妳九泉之下不再怨朕……」

「好一顆月瑩珠,那我就不客氣地笑納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響在陵墓四周,隨著聲音,只見無數朵鮮花從天而降,落于地面,就在這千萬朵鮮花飛舞中,一個人翩然降落,他的紫色輕衫隨風飄展,絕美的容顏絢麗了碧草孤蚊。

胡世鐸臉色大變,立即大呼︰「護駕!」眾官員立即將皇上擋在身後,而御林軍已迅速地將來人包圍。

盧信拔出大刀,喝問︰「看你的樣子該是江湖人物,難道不知擎月院有令在先,凡江湖人士在南七省犯盜、劫、殺、婬任何一項者,定斬無赦!」

紫衣人雙手背負在後,悠然地說︰「擎月院管不了我花軒然,我今天就要在方君臨的眼皮底下劫走當今聖上的月瑩珠,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麼樣?」說著,他人已離地飛起,右手伸出直向當今聖上趙定章。

幾個御林軍上前阻擋,但他只一揚袖便將他們擊飛出去。盧信大驚之下,舉刀橫劈,花軒然冷哼一聲,身形一轉,右手一彈指,只見一朵黃花已隨勢擊出,「當」的一聲竟將盧信的刀撞成兩截,人也連退了三大步。

花軒然去勢不變,右手伸向趙定章,眼見月瑩珠就要被他拿到,眾人是又急又驚……

突然,一道白光起于瞬間也收于瞬間,花軒然右手一收,身形疾退,才險險避開那凌厲無匹的劍氣。

盧信驚喜地喊︰「方君臨!」

不錯!方君臨到了。一身月白長衫的他落在青天碧草之間,竟讓人有飄下一片雲霞的錯覺,他的容貌和兩年前並沒什麼不同,眉依然漆黑,唇依然紅潤,鼻依然挺直,神宇間依然帶著那種君臨天下的氣息……

但是,花軒然卻立刻發覺他變了,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出他的變化在哪里?

「花軒然。」方君臨的目光似是落在花軒然身上,又似不在,語氣淡淡的,听不出一絲感情的起伏。

是了!花軒然終于找到他的不同之處,那是他的眼神,不再晶亮,不再澄澈,而是那種恍如見了淡雨遠山的迷茫。

花軒然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你終于來了!」

御林軍們已在盧信的吩咐下後退,而皇上趙定章卻驚奇地觀察著這兩個同樣出色的年輕人。不知為什麼,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心里竟有種異樣的感覺。

方君臨的白衫被風吹得飛揚起來,但他的淡漠不變。「驚擾聖駕豈是兒戲,花軒然,你太任性了。」

「任性?」花軒然大笑,突然又止住笑容,冷冷地說︰「方君臨,若不如此,怎能逼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現身!」原來他搶劫聖物竟只是為了見到方君臨,因為他知道方君臨統領南七省,絕不允許江湖人物在他的地面上放肆,更何況是劫奪聖物。

方君臨沉默了半晌,「我不見你,是因為我不想見你,你又何必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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