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他又高喊了一聲。
「嗚……」
女人淡淡的嗚咽聲穿透進他的耳膜。「張寧,我立刻打電話報警。」他高喊著,同時拿出手機。
這時,從他的右前方十五度角,距離他約三十公尺處,一個急促的人影從大樹後竄出,然後快速奔過馬路,朝著另一邊的農田逃跑。
範書偉並沒有去追逐那倉皇的人影,而是往人影竄逃出來的方向快速走了過去,同時間微弱的喊叫聲也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
「範……書……偉!」
「張寧!」範書偉呼應著那道叫聲,同時讓手機螢幕上的寶藍色夜燈充當起手電筒,照著幽暗的小徑。
「範……」張寧的名字還沒喊完,範書偉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這個地點很陰暗,高大的樹木擋住了來往可能的視線,張寧跪坐在地上,身上的粉紅襯衫已經被打開了幾顆鈕扣。
「你還好吧?」他彎下高壯的身軀,以半蹲的姿態平視她的小臉。
她一臉驚恐,猛搖著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雙手悄悄緊握成拳,才慢慢環抱住自己的胸口。
「我先扶你起來。」他伸出手握著她的手臂。「你還可以走嗎?」
她點點頭,雖然雙腳虛軟無力,淚水已經灌到了鼻腔中,她還是努力忍住所有的情緒,在他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帶往車上,讓她坐進後座,五分鐘後,車子回到自家的騎樓下,他停妥了車,來到右側的車門邊,一打開車門,就看見她無聲的眼淚流滿了雙頰。
「先下車吧!」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這一動,被石子磨破的雙膝傳來陣陣的巨痛,她皺了皺冒頭,咬緊牙關,讓他扶出車外。
夜已深,範書偉深知母親早睡的習慣,于是直接將張寧帶回二樓,讓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他從櫃子里拿出醫藥箱,蹲在她那穿著短裙的雙膝前。「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她的膝蓋被磨出了一片紅腫血絲,他看著她那臉色蒼白的淒慘模樣,他心里很擔心,卻什麼都問不出口。
「寧寧!」範書達的驚呼聲從走道邊傳了過來。「你怎麼了?」接著飛快地沖到張寧的身邊坐下。
張寧一看到範書達那濃郁的關心,終于把積壓在心底的情緒爆發開來。「阿達!」她的哭聲隨著喊出口的名字而崩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看著那一向言笑晏晏、青春洋溢的張寧,竟然臉色淒慘、模樣驚慌,這讓範書達嚇了一大跳。
她投入了範書達的懷里,緊緊抓住範書達的衣領,接著無法控制地嚎啕大哭。
在範書偉的面前,她有著莫名的矜持,她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聲大哭,更別說是投入他的懷里。
可是面對範書達,她就完全沒有顧忌。「我……」她根本是泣不成聲,無法說話。
範書偉看著她的動作,默默地放下拿在手上的棉花棒,然後站了起來。
「大哥,怎麼回事?」範書達焦急地問,大掌也同時拍撫上她的背。
範書偉皺起濃眉,深幽的眼神中是無法猜測的陰暗。「我也不知道,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見她。」
範書偉不想多做臆測,事情的原貌該是由當事人來說。
「寧寧……」範書達又喊了她一聲。
「等她情緒平穩一點再問吧!」範書偉說著,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再走回客廳時,範書達正拿著面紙替她擦拭那一臉的淚水。
範書達拿過範書偉手中的馬克杯,用著最溫柔的話語。「喝點水吧!你這樣哭,我看了很難過。」然後將杯子遞到張寧的手中。
看著張寧將一杯水喝盡後,範書偉這才問︰「不是江大山送你回家的嗎?」
她紅著眼眶,看著範書偉難得對她露出的關心,她的心頭一愛,更著音調緩緩說著,「原本是江主任要送我回家,後來他家的小狽生病,他妹妹急著要他送小狽去看醫生,我就自己騎腳踏車回家,沒想到……」
想到剛剛被那歹徒上下其手的猥褻,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狂掉下來。
「寧寧,你不想說就不要再說了。」範書達是一臉的英雄氣概,卻又夾雜著痛心難過。
張寧沒再多說,像個縮頭烏龜般縮在範書達的懷里,這時候她實在需要一個寬大又有力的懷抱。
這一夜,她睡得輾轉不安,夢囈連連。
原本她迎著夜風,欣賞著璀璨的星海,那個壞人就這麼突然地從路邊竄了出來,直接把她從腳踏車上拖下來,她因為整個人撞擊地面的力道讓她痛到根本毫無抵抗的能力,就這麼被壞人給拖進了田埂里。
多年前曾經經歷過的不堪,如今又幻化成一場噩夢,重新喚醒她的記憶,為什麼老天爺要對她這麼不公平?
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遭受到男人的欺凌!
範書偉就像是拿著寶劍來拯救她的白馬王子,可惜她不是漂亮的公主,她無法獲得王子的喜愛。
原以為可以解月兌的暗戀,沒想到從這一夜、這一刻開始,她又把自己的心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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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似乎替張寧帶來了某些的好運氣。
她用眼角悄悄瞄了身邊的男人一眼,窄小的空間中充滿了範書偉的氣息,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在距離他要離開公司的前半個月,她因為發生這樣的意外,所以得到他特別的照顧,自動肩負起送她上下班的任務。
她愛上那種她等他下班,或者他等她上班的心動,心里更是假裝著她和他就是一對正在交往中的情侶。
在早上上班時,他會在他那輛寶藍色的轎車邊等著她;或者她早一點下樓,她會在大門邊和範媽媽閑聊著,然後看著範媽媽用那種曖昧又歡喜的眼神,目送著她坐上他的車。
其實她不用假裝,連並肩與他一起步行到地下停車場,那短短三分鐘的路程都會讓她的嘴角自動呈現十五度的微笑。
他的呼吸、他的聲音、他的舉手投足,都讓她瘋狂不已,她非常珍惜與他獨處的時光,明知兩人的未來可能性等于零,但她還是如飛蛾撲火般地奮不顧身。
這算是偷來的幸福吧?
「听說你和阿達開始約會了?」在範書偉將車子停在自家大門口前時,淡淡地開啟話題。
苞張寧聊天是一種享受,沒有絲毫的壓力,看著她那淺淺的笑意,範書偉終于明白為何她的人緣會這麼好。
不但公司里的男女同事都喜歡她,就連街坊鄰居的婆婆媽媽們也對她贊不絕口,當然還包括自己的母親。
可惜他的心遺落在曹音英的身上,他愛得很痛苦,卻也愛得完全不後悔。
「那算約會嗎?我只是跟他吃個飯、看場電影而已。」她看他沒有下車的打算,于是將身上的安全帶解下後,就側首看著他。
「阿達是個好男人。」
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知道。」她當然明白範書達的好,可惜她的心已容不下其他男人。
「我下個月十三號要出國。」他也側首看著她,她的唇邊有著笑意,他又能感覺到她對他那股完全不想掩藏的愛意。
「我知道。」範媽媽曾跟她提過。
「你還會繼續留在漢鼎吧?」這樣問,也等同問她是不是會繼續承租他家的房子,繼續等候他的愛情。
「不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也許我想待下來,公司也不要用我呀!」她很訝異他今晚的聊性,通常車子一到家,他頂多會客套地說幾句極為公式的話,然後就跟她說再見、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