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聰明,那些高深的武功她能夠輕易融會貫通,但是他卻沒有什麼興趣。
枯木叟是江湖上有名的異人,所以她的名字一定能夠在這江湖上佔一席地位,而他……卻什麼都不是。
他不知道見她再做什麼。
他會成為她的累贅,也會牽絆住她的高飛,所以,干脆不要見比較好。
但是現在見了面,才發現,原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
「後來就有了很多事情,」洛織錦有些懊惱,「我總以為,揚州那麼近,我騎著快馬很快就能到你身邊來,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總也來不了,所以只好請魯道子幫我留意,沒想到這麼一耽誤,就是四年多。」
杜幽篁只覺得心下仿佛被什麼東西軟軟地擊了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想要用力抱一抱她,又很想跟她說他在這麼長的時間里是多麼的想要見他,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那樣看著她,仿佛要將分別的歲月里,他少看的那些次數一一補回來似的。
而洛織錦,她也沒有說話,也在認真地看著他。
分別的這些年里,他從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而她,也從沒有忘記過。
在這數年間,她遇到過無數所謂的名門正派的世家子弟,也見過不少擁有後起之秀美稱的江湖客,她統統都沒有放在心上過,更不曾將別人的好意轉化為那種意思。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她心里眼里,早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已經藏下了一個人。
一個誰也沒有辦法取代的人。
他不會什麼高深的功夫,甚至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洛織錦和杜幽篁。
師父賜給他們的名字,從一開始,便是連在一起的。
不曾分開過。
她是織錦,他是幽篁。
永遠也不會改變。
星月暗淡無光。
離開牢房之後,洛織錦徑直夜探揚州轉運使楊不同的府第。只不過楊不同卻沒有像林游爾那般無用,被驚醒之後便伸手抓起床邊的佩刀霍地起身,冷冷喝問︰「你是誰?莫非你便是殺害我女兒的凶手?」
洛織錦略略一笑,將屋中的燈掌上,這才對他微微揖了下手,「素聞楊大人雖然身在官場,卻極具江湖風範,今日一見,果然罹亂不驚。」
楊不同皺著眉又驚又怒地看著她,燭光之下,分明的嬌俏女子,居然身手這麼夸張,「你到底是誰?」
「洛織錦。」她揚眉一笑,落落大方地就座,「楊大人,我來這里並無其他,甚至可以說有事相求,所以楊大人你大可以放下手中的刀,我們有話慢慢說。」
「洛織錦?」楊不同悚然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武林盟主洛織錦?」
他雖然身在官場,但是于江湖上的事情卻也略有耳聞,平素也曾結交過一些江湖中人,是以武林盟主洛織錦的大名還是听說過的,但是沒想到,在他人口中行蹤不定的武林盟主居然半夜造訪于他?!
「是我。」洛織錦對他略一點頭,隨即展眉一笑,「沒想到楊大人听說過我的名字。」
楊不同見她如此,雖然手中的刀慢慢放下,但是心里卻依舊在提防著她。
能讓武林盟主說出「有事求他」這句話,看來絕對不是什麼一般的事情,所以他要笑不笑地坐下來看著她,「不知道姑娘深夜找本官到底是為了何事?」
洛織錦也不跟他再說什麼無關緊要的話︰「我有位朋友現在關在牢中,希望楊大人高抬貴手,在我找出真相之前,不要再對他步步緊逼。」
「你說的這位朋友……」楊不同狐疑地看向她。
「杜幽篁。」洛織錦淡淡吐出三個字。
仿佛突然間被踩到痛腳,楊不同的聲音瞬間變得尖刻無比︰「辦不到!」
洛織錦面色一肅,「楊大人,難道你不覺得這案子可疑?」
「人證物證全在,有什麼可疑之處?」楊不同冷哼一聲,「如果是為此事而來的話,姑娘還是請回吧,恕本官無能為力!」
「你確定是杜幽篁殺了令嬡?」洛織錦壓下心中微微的焦躁,深呼吸一口,慢慢開口,「以杜幽篁的身手,即便他在戲台上扮武生,但是轉運使大人家的門檻似乎也不是低到什麼人都能來踩一踩吧?」
「或許他有意隱藏,如果是那樣的話,誰能知道?」楊不同冷笑著看她,「要我放他,休想!」
「我知道楊大人你現在恨不能捉到凶手殺之而後快,但是杜幽篁,我敢保證,他絕非凶手!」洛織錦站起身看著他,一臉嚴肅的神色。
「你憑什麼?」楊不同冷眼橫她,對她的話根本嗤之以鼻。
「憑它可以嗎?」洛織錦話音落下,楊不同便听到了「啪」的一聲脆響,抬眼看過去,卻見她將一物拍在了桌子上。
那東西不知是何物所鑄,通體金紅,長四寸寬兩寸,厚重古樸,邊緣雕刻浮凸花紋,隱隱有怪異字體夾雜其中。
聖武令!
楊不同頓時大驚,「你想要怎樣?」
「我知道大人因為愛女慘死而心生怨恨,是以也不多做要求,只希望大人給我時間,讓我能夠抓到真凶為朋友洗刷清白,如此而已。」洛織錦微微挑眉,「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你這樣說,要我如何相信你?」事關愛女的死因,楊不同如何肯相信她的話,即便她是武林盟主也一樣。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把聖武令留在你這里。」洛織錦靜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並伸手把聖武令朝他面前推去。
「你不怕我拿走聖武令之後就不再還你?」楊不同有些驚疑不定。
「我只想救出我的朋友。」洛織錦看著他,「楊大人意下如何?」
楊不同的面色急劇變化,過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一般緩緩開口︰「你要我等多久?」
洛織錦略一思忖︰「我與大人以半月為限如何?半月之後,我必然給大人一個交代!」
「好!」楊不同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既然姑娘這麼說了,我在這半月之內,不會再動杜幽篁一根手指。但是半個月之後,如果姑娘沒有給本官答復的話,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氣了!」
「一言為定!」洛織錦與他利落地三擊掌,「如果大人不放心,現在就可以收起這塊聖武令!」
「不必了,」楊不同的神色很冷淡,「姑娘武功高強,如果想從我手里奪人的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今特地來找我,我又怎麼好當真以為自己能夠留得住杜幽篁?那聖武令,姑娘還是自己收好吧!」
「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半個月之後,我必然給大人一個交代。」洛織錦對他略一點頭,隨即便要離開。
楊不同冷淡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只是勞煩姑娘下次來的時候,不要再撿這時候。」
洛織錦背對著他,微微揚了下眉,卻又嘆了口氣。
夜色過半,洛織錦出了楊府,突然想到一事,再次向衙門掠去。
真是粗心大意,既然要查這個案子,怎麼忘記將那物證取來察看?
所謂青蓮蕊、無傷淚,這種東西既然那麼有名,自然是要親眼看上一看查一下有沒有什麼古怪的才是。
是以她快速朝衙門行去,不多時,便已到了地方。翻身而入,在證物房內四處查找,只是讓她疑惑的是,這間證物房也不過小小地方,居然根本找不到那青蓮蕊、無傷淚,到底這林游爾著人把它藏到了什麼地方?剛才離開楊府太過匆忙,居然忘記問楊不同一聲,要他直接將那青蓮蕊、無傷淚從林游爾那里取來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