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麻煩你了。」洛織錦此刻當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只希望,這害人的東西千萬別是出自他手才好。」魯道子嘆了口氣,又苦笑了一聲。
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去見他,但是沒想到……沒想到這次要為了這事而去見他……
魯道子忍不住再次苦笑。
洛織錦卻沒有特別注意她面上那種古怪的神色,只是將身邊所有用于療傷的藥丸搜出來,這些東西多是師父和天池上人給的,杜大哥如今身體不便,有了這些,應該會好得快一點吧?
她突然發現自己再度緊張起來,緊張得整顆心髒仿佛都在怦怦跳似的,只要一回憶起他身上的傷,她自己身上仿佛也痛了起來。
他所受的每一處傷,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就仿佛那種痛本是施加給她的一樣。
甚至,比他所能感受到的更痛。
所以,她一定要盡快把他救出來。
一定!
第3章(1)
越往前走,魯道子便越是緊張。
離她不過半街之隔的青樓內,藏身無數鶯鶯燕燕,便是大清早,也是送往迎來,熱鬧非常。滿面春意的姑娘們揮著手絹兒跟那客人打著嬌滴滴的招呼,提醒他們下次再來。
溫柔鄉,銷金窟。
如果不是為了織錦,她這一生也斷然不會來到這種地方。
但是那人……怎好意思藏身此處?
簡直——
不知羞恥!
或許是她看著那青樓的時間太久,有女子不滿意起來,手絹一甩,「看什麼看?」
便是隔著半條街,那句話也是清晰入耳。
她略一咬牙,視那句話為無物,隨即大步朝那青色小樓走了過去。之前那個甩手帕斥責她的女子有些發呆,等她走到盡頭才有些呆呆地開口︰「我們這兒可不歡迎女客!」
「我來找人。」魯道子咬牙忍住那一口氣,低聲將自己的來意道出。
「喲,我們這兒能有什麼人供你找?難道是……」那女子一眼瞥到她一副姑娘打扮,本來想說的那半句話便咽回口中,隨即她卻又突然掩唇一笑,「莫非姑娘你是準備找我們家金媽媽談事情的?」
魯道子見她笑容曖昧,知道她有所誤會,當即冷下臉來,「我要找那個戴著半張面具的男人!」
「你找他?」那穿紅著綠的女子將她上下來回打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莫非是老相好的找上門來砸場子了?
「他現在到底在不在?」魯道子不耐煩起來,冷冷看了她一眼。
多在這里站一時,她心里就愈不舒服一分。
面前那打扮得分外招展的女子眼見著她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哪敢吐實,所以便漫不經心地開口︰「我怎麼知道?」
魯道子見她如此,索性將她推開,自顧進門尋找。
「來人啊,把她攔住!」身後的女子叫了起來,「金媽媽,金媽媽,你還不快點出來?」
她話音剛落,果然便有人閃身出來,擋住了魯道子的路。
魯道子冷哼一聲,正要開口,卻見一個胖婦人走了過來,眉間一顆豆大的痣,嘴唇上的胭脂紅得過分,正是這里的管事金媽媽。
「大姑娘,你當我這里是什麼地方,說進來便進來?」金媽媽挑著眉將她上下好生打量,心里撥起了小算盤,「小心進得來出不去!」
「我既然能進來,自然便出得去!」魯道子並未看她,視線四下里游移,但是卻不見她想找的人。
一想到他或許此刻正躺在什麼姑娘的臂彎里好好享受,她的心情驟然變得很壞,臉色越發難看。
「好大的口氣!」金媽媽一聲冷笑,暗自示意護院小心招呼。
得到指示的護院們開始活動手腳,預備將魯道子拿下,只是沒想到因為魯道子心下著急,索性大聲喊了起來︰「魯亦人!傍我滾出來!」
「還不上!愣著干什麼?」金媽媽唯恐夜長夢多,恨恨地掐了離她最近的那個護院一把,示意他們趕緊動手。
于是魯道子這邊聲音尚未落下,那邊護院們已經得到了命令,「呼」的一聲撲了上來,找她招呼了過去。
魯道子于拳腳功夫上一向不甚在意,所以眼見有人一拳掃來,居然不知道要如何躲避。圍觀的人看在眼中,即便明知道那一拳並非打向自己,也忍不住為之「哎呀」了一聲。
但是就在此時,卻有一個帶著三分邪氣的聲音飄忽響起︰「金媽媽,連我的人都敢動嗎?」
也沒見有人出手,但是站在後面的金媽媽卻突然痛呼了一聲。眾人的視線轉向她的瞬間,清晰分明地看到她臉上清楚的五個手指印,被打的那一半臉頰就像吹了氣似的瞬間鼓了起來。
魯道子循聲看了過去,就見那二樓之上,站著一個人,一身白衣猶如初雪未化,半張金色面具斜斜擋住了右頰,額邊一縷散發似垂非垂,唇邊噙著三分笑,一雙眸子卻陰寒無比。
她的心忍不住為之一顫。
「爺,干嗎生那麼大氣,金媽媽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謂不知者無罪嘛。」就在那一瞬間,卻有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攀在他的頸子上,露出大半張臉的女子艷光四射,一身緋衣張揚明媚。
站在二樓上的白衣男子聞言突然一笑,將那女子驀地攬在胸前,伸手在她尖尖下頜上一勾,慢條斯理開口︰「既然有人求情,看來我要是繼續追究下去,未免也太不解風情了是不是?」
那紅衣女子便吃吃地笑了起來,長袖一揚,遮住了大半張臉。
樓下的金媽媽這才捂著半邊面頰匆匆帶著那些護院離開,而旁邊其他圍觀的人也不再逗留,全部都離開了此處。一時之間,這偌大前廳,居然就只剩下了魯道子一人站在那里。
樓上的白衣男子輕輕拍了拍靠在胸前的緋衣女子,語氣極其溫柔︰「我有事要辦,你先回去,我等會兒來找你。」
「那我等你,你可要快一點兒哦。」拋下一個令人骨軟神酥的媚眼,緋衣女子終于嬌笑著退場。
魯道子站在樓上,眼神毫不遲疑地對上樓上那男子,過了許久終于不屑地開口︰「沒想到你的品味居然如此!」
「怎麼?你有意見?」樓上的男子斜斜扯出一個笑容,長袖拂落,用那張戴著面具的半張臉正對著她,「起碼……風情萬種。」
魯道子氣急,臉都有點微微漲紅,冷哼了一聲︰「下流!」
「你在說我?」男人伸指點向自己,意態輕閑無比,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笑過之後,才淡淡看向她,「我一向如此,你現在才知道?」
他的手指似有意似無意地掠過臉上那半張金色面具。魯道子的心突地一跳,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讓她沒有辦法再與他唇槍舌劍。
男人的神色變得很冷淡,「今日怎麼大駕光臨?你有事求我?」
求?
魯道子被他一句話頓時激得很想撲上去掐死他,忍了半天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火氣,隨即伸手一揚,將自己畫的那張圖拋給他,「你可曾認得圖中這種武器?」
男人接過那張圖看了兩眼,隨即將那圖紙疊在手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轉運使楊大人的女兒便是被類似這種形狀的武器所殺,所以我才想要問你。」魯道子咄咄逼人,「這東西不會是你做出來的吧?」
他嘲弄地揚起唇角,「轉運使楊大人的女兒被殺,與你有什麼關系?我倒不知道,魯家何時出了像你這樣愛管閑事的子孫。」
魯道子習慣性想反駁他的話,只是一想到這事關系到洛織錦,只好不甘不願地開口︰「現在被誣殺人的人,是織錦的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