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惠玲就只有那麼一絲的愧疚,隨即又揚高唇角。「你爸那種無趣的男人,整天不是學生就是看書,他把我放在哪里?我連你這個兒子都還不如,我不去找別的男人,難道要一輩子葬送在你爸那種書呆子的手里嗎?!」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拿走我和爸多少錢,我也不跟你計較,反正我每個月就只會給你兩萬元,再多就沒有,你回去吧!」杜紹恩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杜紹恩,你真的不怕我把事情鬧到新聞上?」簡惠玲氣得咬牙切齒的語出威脅。
「你明天要是敢再出現在我公司里,我會先報警處理,再將你設局詐賭、破壞別人家庭、偽造文書的證據全交給警方處理。」他拿出口袋里的錄音筆。「還有,你剛剛說的話都被我錄音了。」
「你……」簡惠玲看著那支銀白色的錄音筆。「什麼詐賭?什麼破壞別人家庭,我沒有!」
杜紹恩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從最底層的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再從信封里拿出一疊照片,然後拿出其中兩張在簡惠玲的眼前晃動。
「啊……」簡惠玲嚇到了。「我……」她什麼都無法說,只能挫敗的沖了出去。
杜紹恩冷冷地看著母親的落荒而逃,有如一座不動的大山,就這麼直挺挺的站著。
這是他為了防範母親的需索無度,而請征信社調查到的資料,只是為了制止母親過分的行為,沒想到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紹恩……」燕慈的手輕輕拍了拍杜紹恩的肩,他就像是跑了五千公尺般的疲憊,讓她很想疼惜一下這個一向傲氣又自負的男人。
杜紹恩將她一把擁入懷里,她什麼都不用說,他就能感受她嬌小的身體所帶來的無窮力量。
「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杜紹恩淡淡哀求著。
她沒有動,也沒有掙扎,反而雙手環上了他的腰際,第一次感受到他也是需要有人疼的。
像他這種從不肯輕言認輸,表面這麼強勢的男人,沒想到背後竟會有這樣的母親。
她好心疼他,可是她任何安慰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第六章
這就是杜紹恩始終不願意結婚的原因嗎?
女友一個交過一個,他就是沒有勇氣走入家庭,因為他有一個拋夫棄子、喝酒賭博的母親?
所以他連工作都異常低調,能不出面他絕不出面對外,除非是國外的客戶,就是怕他母親找上門?
燕慈本來想在公司忙碌告一個段落的時候提出辭呈,可是當她看見簡惠玲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杜紹恩時,她就是沒法說出要離開恩華的想法。
一連四天,簡惠玲這是第四次來到恩華,卻一天比一天邋遢,從那濃妝艷抹、頤指氣使的態度,到今天的素顏亂發、可憐兮兮。
燕慈依舊泡了兩杯咖啡進去,杜紹恩也依舊將她留在他的辦公室里。
「紹恩呀!媽媽求求你,你再不救救媽媽,媽媽會被那些人追殺的。」簡惠玲的氣勢一次比一次弱,從恐嚇威脅,到如今的的苦苦哀求。
「我和爸爸前前後後至少給了你五百萬,我不是開銀行的,我沒有那種能力供應你無止盡的揮霍。」杜紹恩還是沒有去報警,母子天性,他總希望母親能有覺悟的那一天。
「就這一次,你只要再幫我這一次,我再也不賭了,我發誓!」簡惠玲有模有樣的指天立誓。「我再賭,我出去就被車撞死。」
「你的發誓就跟呼吸一樣的自然,我是不會再給你任何一毛錢的。」杜紹恩冷情地拒絕,看著母親的呼天搶地,他就像是在看戲的局外人般。
「伯母……」這是四天來,燕慈第一次開口說話。
「小姐,我們同是女人,你幫我跟紹恩說說。」簡惠玲也明白,兒子會把這個女人留下來,這個女人一定跟兒子有獨特的關系。
燕慈來到簡惠玲的身邊。「伯母,紹恩好不容易才有這間公司,你是他母親,就算你沒養育過他,也是你把他生下來的,骨肉相連,你何苦一定要把紹恩逼到身敗名裂呢?」燕慈問得字字心酸,眼角也情不自禁地含著淚水。
「我沒有,我也是不得已呀!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他的。」簡惠玲很激動的握住燕慈的手。
杜紹恩冷眼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出聲阻止燕慈的多事。
「伯母,你知道嗎?紹恩因為你的緣故,他直到現在都還不敢結婚,那是種無形的陰影,正狠狠的囚住紹恩的心,你忍心看他一輩子就這麼孤獨的一個人嗎?」
燕慈的話讓杜紹恩的心被牽扯著,她說出了他一向不願面對的事實。
簡惠玲也淚汪汪的。「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媽媽,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呀!他爸爸從來都沒有愛過我、關心過我,我也想好好照顧紹恩呀!可是他爸爸不肯,紹恩也不肯給我機會。」
「伯母,你到底是怎麼欠下這麼多錢的?」燕慈耐心地問。
「小姐,你……」簡惠玲打量著一身粉色套裝的燕慈。
「我姓燕,單名一個慈字,你可以直接叫我燕慈,我是紹恩的同事,我想事情還是得解決。」
「我欠了卡債,我買了一些東西,我也很後悔呀!可是那個男人他騙了我的錢,現在又不要我了……」簡惠玲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燕慈,你不用幫她,她這是咎由自取!」同樣的戲碼,杜紹恩早就已經不知被騙了多少次。
「伯母,如果我以後有了困難,或者我不小心做錯事,而我女兒不管我,也不肯認我這個媽,我想我一定會很難過的。」燕慈沒有正面回答杜紹恩的話,還是面對著簡惠玲。
「燕慈,你有女兒了?」簡惠玲順口問。
「我只是舉例。」她絕不會讓杜紹恩知道她已有女兒的事。
「你幫我跟紹恩說說,我下次一定不會再來煩他,我拿了錢,會走得遠遠的。」簡惠玲口氣卑微的直哀求。
「紹恩不會給你錢的,他賺錢很辛苦,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認真、多努力,他常常一天睡不到幾個小時,你不可以這樣對他,你得靠你自己還錢,但是我可以協助你。」燕慈苦口婆心勸著。
「那你說這麼多廢話有什麼用?我就是急需要錢呀!」簡惠玲發飆了。
「你可以把你不需要的東西上網賣掉,你可以去找份工作,你還可以跟銀行協商分期還款,更可以去跟相關部門投訴那些催帳的不良行為……有很多的解決方法,不是一味的向紹恩拿錢的。」燕慈舉例了很多方式。
杜紹恩眸里閃出贊賞的光采,他以為燕慈一定會心軟的,看來讓她知道這件事真是明智之舉,讓他來處理或許會綁手綁腳,陷入親情兩難的局面。
「我年紀大了,誰還要用我呀?叫我去餐廳洗碗,我才不要!」簡惠玲一口拒絕。
「伯母,你必須要努力工作還債,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否則沒人可以幫你。」
「我去死一死算了,我會在遺書上寫我是被兒子逼死的!」簡惠玲氣呼呼地走出了杜紹恩的辦公室。
燕慈想追出去,卻被杜紹恩一把攔住。「別管她,她常喊著要死,那是她的口頭禪。」
「可是……」她眨著淚眼,為他感到難過。
「別理她,她還會再來的。」他曲起食指,輕輕抹過她眼角的淚痕。
她感到那指上的溫度所傳來的顫栗感,她微微側開臉,鎮定自己的情緒。「你是想要我介入,才會要我留下來跟你一起面對你母親,對不對?」她提出這幾天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