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也一樣!」哥舒彥笑意微微。
「我警告你,不要再讓我听到那兩個字!」洛織錦一掌拍去,剛好落在他肩膀上。
「哪兩個字?」雖然被打了一掌,但是哥舒彥卻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依舊面上含笑,長袖拂過,伸手攔住了洛織錦又一擊。
「明知故問!」洛織錦冷哼一聲。
但是哥舒彥卻突然一笑,出掌方向驀地一換,居然朝舒夜閣拍了過去。
「你想怎樣!」洛織錦飛身掠過,拉過舒夜閣朝後退去,「為何要傷他?」
扮舒彥的身形驀地停了下來,「我看他不順眼。」
依舊三分無奈的狂生模樣,但是眼神中的認真卻沒有被洛織錦發現。
她依舊抓著舒夜閣,冷笑,「閣手如此,若是看誰不順眼的話便要出手……也未免太過任性!」
「那又如何?」哥舒彥俊眉微挑。
「不為何,只是被我看到,終究是要管上一管的!」洛織錦冷眼看他,也不跟他廢話。
「娘子,為了外人這樣說我,當真讓我傷心不已。」他卻無奈搖頭,態度似真似假,只是話音一落,人卻已經逼近洛織錦。
洛織錦下意識防備,但是卻只覺得腰間被人一探,她心下一涼,下意識予以還擊,也不過瞬間而已,兩人卻各自朝後退去,面上現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片刻之後,哥舒彥微微一笑,將從她身上所取到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手中。
舒夜閣抬頭看過去,卻見那東西通體金紅,長四寸寬兩寸,厚重古樸,邊緣雕刻浮凸花紋,隱隱有怪異字體夾雜其中。
居然是聖武令?!
舒夜閣頓時吃了一驚,看向洛織錦。
洛織錦神色陰晴不定,緩緩伸出手去,只見她手中也有一物。
通體潔白如玉,毫無瑕疵,長四寸寬兩寸,厚重古樸,邊緣雕刻浮凸花紋,隱隱有怪異字體夾雜其中。
不知為何,舒夜閣只覺得身側仿佛有微微寒意襲近。
「這是什麼?」洛織錦沉聲問他。
為何她從他身上取得的東西,造型居然與聖武令一般無二?
扮舒彥仿佛恍然大悟,「原來我與娘子居然如此心有靈犀,連定情信物都做得這般有默契。」
「休要胡言亂語!」洛織錦冷冷打斷他的話,「你到底是誰,來自何方?」
扮舒彥卻微微一笑,身形遽然後退,「娘子,你神通廣大,怎麼會連這東西也認不出來呢?」
「把聖武令還我!」洛織錦頓時追上前去。
「難得娘子身上帶著與我那塊令牌這麼相似的定情信物,我怎舍得歸還?」他一笑,隨即大袖飄飄,裹起路邊那張琴,人已經飄然遠去。
洛織錦憤然握緊了手中那塊寒意侵人的令牌。
他到底是誰?
明明深不可測,行事卻顛三倒四,更何況,他根本不是漢人……
舒夜閣心下黯然良久,終于開口︰「洛姑娘……」
洛織錦回過身看他,「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舒夜閣挽留不及,只好看著她藍色的身影漸漸遠去,他站在原地痴立良久,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本舒夜閣只道朱全忠定然命人看著他不準再插手此事,只是事情卻又突生變化。
卻是朱全忠入蜀之後便已快速定下了供錦方,只道在規定時間內便可全部趕工完成,但是也不過一天而已,所有為了這次貢錦而忙碌的織錦匠人居然在一夕之間全部中毒,昏迷不醒,雖然找了無數當地知名的大夫,但是卻對他們所中的毒一無所知。有大夫沉吟良久之後,終于說出若是想要給這些織錦匠人解毒的話,看來也只有去找唐門中人了。
江湖中人,多是草莽,朱全忠自然不願意與他們多打交道,是以讓人請了舒夜閣,要他盡快辦成此事。
還好因為這事,朱全忠居然一時忘記了追問他天衣聖手人在何處。
雖然不屑于朱全忠的為人,但是舒夜閣看過那些織錦匠人的模樣,卻還是去了沈府。
可惜他不懂醫道,素日所習,也不過是與布料相關的一切知識,所以他想找一下唐隱。若是去沈府,大概會遇到他吧?
于是他便匆匆去了沈府,彼時洛織錦正抱著那叫做菀菀的小女孩兒說話,一旁的沈如衣板著臉,坐在她對面的,可不正是他要找的人?
「唐兄,你在這里就最好不過了,我想請唐兄幫忙救一救那些織錦匠人。」舒夜閣見他果真在此,頓時大喜。
「又出了什麼事?」洛織錦將菀菀交給沈如衣,回身看他。
「一夜之間,所有織錦匠人全部中毒,如今生死不明,若是他們到時間不能將貢錦交出,只怕雖有這原因,也難保不會惹得姜美人生怨,到時候只怕……」舒夜閣皺眉不已。
他越說下去,對如今要做的事情卻越是厭倦。
素日在織造局,他只需負責局內織衣選錦之事,哪里想得到其他。
裁漱玉,漸鋪縷金鳳衣,一梭錦,織進匠人多少淚?
唐隱為之挑眉,「中毒?」
「是。」舒夜閣點了點頭,「全部中毒。」
「奇怪,」洛織錦亦為之沉吟,「是什麼人要給這些織錦匠人下毒?」
舒夜閣搖頭,「我們也無從得知,如今已耽擱了兩日,初時還以為是惡疾,但是請了大夫之後才說是中毒,但是他們全都束手無策。」
「哦?」唐隱笑了一笑,「那我真要去看一看了,若不是我們唐門的人下毒的話,我倒想知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在蜀地居然想起用毒這一招。」
舒夜閣頓時大喜,「如此,就有勞唐兄了。」
洛織錦也沒再說話,看著唐隱興致勃勃地跟著舒夜閣離去,下意識地又取出那一方令牌沉思。
「織錦,你怎麼了?」沈如衣疑惑地看著她。
「沒事。」她搖了搖頭,順手將那東西收起,突然起身,「你在家中不要外出,我也出去看一看。」
她說完話便匆匆離去,隨即跟上舒夜閣和唐隱,朝這次貢錦的織造坊行去。
第六章玄冰令(2)
時值正午,陽光明媚,整個石氏織造坊卻顯現出不正常的沉寂,舒夜閣跟守門的人打過招呼後,就帶著他們走了進去,找到那些織錦匠人如今停放的地方。
「交給你了。」洛織錦看向唐隱。
唐隱點了點頭,隨即上前查看,先是伸手搭了下他們的脈息,隨後又翻了一下他們的眼皮,接著是看舌苔,看了片刻後,他略略沉吟起來。
「怎麼了?」舒夜閣見他不說話,心下有些擔心。
「看這樣子,這種毒藥的藥性應該是讓這些匠人處于一種假死狀態,但是如果過了時間沒有服用解藥的話,只怕就醒不過來了,」唐隱心下大奇,「到底是誰想到用給這些匠人下毒?」
「有法子解嗎?」洛織錦抬眸看他。
「天下至毒,莫不出自唐門,」唐隱頗為自得,「我在這里,你放心。」
「那就有勞唐兄盡快給這些匠人解毒了。」舒夜閣看他神色輕松,料想必無大礙,終于放下心來。
「不曾查出什麼嫌疑分子?」洛織錦在院外四處查看一番,沒有什麼收獲。
舒夜閣跟在她身後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現在貢錦一事,全由朱公公一手操辦,即便有什麼怪異之處,我也無從得知。」
「若是蓄意縱毒,這次無事的話,必然還有下一次。」洛織錦凝眉細思,片刻後突然一笑,「無妨,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無聊,居然跟織錦匠人過不去。」
舒夜閣抬眸看她,唇角微微一揚,現出一個極溫柔的弧度來。
夜已深。
梆子聲篤篤敲過,滿天星子似乎都已沉沉入睡,不知名的蟲兒在暗處唧唧而鳴,越發襯得夜闌人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