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帶點寒意的夜風下,一人站、一人坐,兩人各懷心事地不去看對方。
「咦?」
令狐芒星忽然驚訝出聲,兩人之間的怪異氣氛才漸漸消退。
「怎麼了?」簡饒空走到她身邊。
「你瞧那是什麼?」令狐芒星指著前頭一團模糊的影子說。
簡饒空轉頭望去,努力看清楚才道︰「是個人。」
此刻,那人正彎腰快步走,而且每走一步就四下顧望,似乎在警戒什麼的樣子。
令狐芒星白了他一眼,「我知道是個人,但你不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嗎?」動作奇怪,衣服奇怪,行為更奇怪。
「哪里奇怪?」他故意問。
「好像要溜……」令狐芒星悄悄上前幾步仔細一看,「大紅衣裳、大紅裙--」那個人不正是本該在新房里等待拜堂的--
「是新娘!」簡饒空跟在她身邊,「新娘要溜?」
他側首對上令狐芒星同樣驚訝萬分的雙眸。
「好奇怪,還沒拜堂,她要去哪里?」不會是想在這個時候給新郎一頓好看吧?哇,那怎麼成?
「這很簡單。」
「你知道?」令狐芒星驚喜問道。
簡饒空指了指前頭,悄聲在她耳畔道︰「跟上去就知道了。」
「廢話。」令狐芒星模了模耳朵,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簡饒空只是微笑道︰「妳別再拉了,耳朵會被妳拉掉。」
「你話真多……我們不是在跟蹤嗎?」令狐芒星不自然地放下手,沒好氣地道。
「哦……」簡饒空閉上嘴,但嘴邊卻勾起一道長長的弧線。
「你猜,她的目標是哪兒?」令狐芒星一邊密切注意新娘子動向,一邊問走在身側的簡饒空。
他們兩人悄悄跟著新娘已有一會兒的工夫,只見她左閃右閃,似乎要去某個地方,但一時之間尚未找到。
「跟著她就知道了。」簡饒空簡單回答。
「你!」令狐芒星氣結,他的回答真欠扁,「我自然曉得跟上去便明白,但等到弄明白,她早溜了--」她心中一動,「你猜她會不會是要逃婚?」
「逃婚?」簡饒空彷佛听到天外飛來的話,不甚明白。
令狐芒星翻白眼瞪著他,「就是不想拜堂的意思!」他是故意氣她不成?
簡饒空被嚇了一跳,「不--可能吧?」他不太肯定地說︰「妳怎麼會看出來她要逃跑?」
「不然你以為她穿得那麼繁瑣是要去干嗎?太悶了找人聊天啊?」她沒好氣地說。
簡饒空失笑,驚訝道︰「呃,令狐芒星,妳口氣很沖呀,我好像沒有得罪妳吧?如果當真不小心得罪妳,那麼我向妳陪罪便是。」
「得罪?」令狐芒星呆愣了一下,「誰得罪誰?」
她的眼楮注視著前方,腦子里飛快轉動。對啊,她的口氣好像是有些不好,怎麼一回事呢?
「自然是……」
「好、好、好!」她承認、她投降!「我語氣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成了吧?」
「再說。」簡饒空的笑容又再度出現。
令狐芒星正想瞪他一眼,卻見他伸手壓在唇上比著噤聲的動作,示意要她暫時別說話。
「干嘛?」她小聲地問。
「新娘要溜出後門了。」簡饒空看著前頭那抹紅色身影,奇怪的低語,「出問題了嗎?李正效是怎麼一回事?」任自己新娘跑掉也沒發覺?喝酒喝醉了嗎?
「你一個人在嘀嘀咕咕什麼?」令狐芒星頭也未回的低聲道︰「怎麼樣?我們什麼時候出手?」
「出手?」簡饒空不解地問。
「這個閑事當然要管啊!你難道想眼睜睜看著有人在你面前溜走,卻當作眼不見為淨嗎?我可做不出來。」
「既然是閑事,還是不管的好。」簡饒空故意不在乎地說。這是假話,李正效是他好友,他的新娘要逃跑,他自然非管不可,可是他還不想太快讓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打算。
怎麼辦?他好像越來越壞心了,他都沒察覺到原來自己的內心是這麼的壞。
「你不管,我管。」令狐芒星也不理他,悄悄向前走。
她看不得有事在自己面前發生卻不理會,這種個性不是不好,但會給自己惹來很多麻煩--好比他,當初干什麼救他回家,如今弄得兩個人時常都會見到面,教她很不習慣。
「喂,妳等等!」令狐芒星匆匆奔向新娘。
新娘見有人發覺她,猛地旋身面對來人,臉上的表情是驚恐的,也是擔憂的。
「你、你想干什麼?我、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她顫抖地說出這幾個字,邊說邊後退。
「等等、等等,妳說話別一直抖,我听不清楚。」令狐芒星拉了拉耳垂,嘟唇道︰「別再退了,妳再退我可要抓住妳了。」
這話還真管用,她滿意地發現新娘果然停住不再後退……慢著,這新娘干嘛拿一副防賊似的目光看她,而且又是搖頭又是倒退的?
「我不是叫妳別再後退了嗎?我又不是凶神惡煞!」令狐芒星嘟囔著,卻發現新娘似乎听不進去她的話的樣子。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不會跟他成親的,死也不會!」
令狐芒星越听越奇怪,等到她發現新娘的視線沒有放在她身上之後,才訝然回首,對上簡饒空無辜的臉。
「我什麼都沒做!」他舉高雙手,撇清關系。
令狐芒星瞪他一眼,「你認識她?」她終于听懂方才新娘說的那幾句話的意思。
「這個……」他想說不認識,但接觸到令狐芒星揚眉質問的眼神,無奈地道︰「認識--不過我更認識她的丈夫。」
「我不嫁給他,死也不嫁!」新娘聞言,激烈地道。
「好、好、好……」令狐芒星應道,無所謂地說︰「嫁不嫁隨妳,不過妳就這樣溜了似乎不太好。」她又看向簡饒空,「你說呢?」
「這個--哦,好吧,基于她的立場,我自然也無所謂,不過……」
「不過什麼?」
「李正效的洞房花燭夜沒有了新娘未免太可憐。」他為好友抱冤屈。人生四大樂事欣逢其一,最後卻落得一個獨守空房的結局,太淒慘了!身為好友的他,自然不能做這推波助瀾的手。
「說的也是。」令狐芒星點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她不想嫁,總不能逼她吧?」個人意願是最重要的嘛。
「郝姑娘,快要拜堂了,妳一走,如何跟李正效交代?」簡饒空考慮到的是這點。「妳爹娘與李正效的爹娘同朝為官,妳若就此走了,他們又該如何?」
他敢肯定這件事會鬧得天翻地覆,甚至鬧到朝廷上去,到時候她一個小小泵娘,如何承受得起後果?
「好姑娘?」他叫得好親切!令狐芒星瞪著他。
簡饒空連忙澄清,「是赤耳郝,並非女子好。」她連這句話也有意見?他心下一動,淡然一笑。
令狐芒星微微將身體向後傾,「你、你為何拿那種眼神看我?」
「哪種眼神?」簡饒空湊過頭去。
令狐芒星急忙跳開一步,「走開、走開,可惡--喂,妳別走開--」她上前幾步,一把拉住新娘的手臂。
新娘激烈掙扎地喊︰「放開我,妳快放開我!」
令狐芒星急忙舉高雙手,「好、好,妳別叫嘛!」她非常不喜歡女子的尖叫聲,她會受不了到全身起雞皮疙瘩。
簡饒空上前來問道︰「郝姑娘,既然妳不想嫁給李正效,當初為何又答應這門親事?」
「對啊,而且要溜也趁早,干嘛等到快拜堂了才給新郎一個下馬威?他面子會掛不住的。」令狐芒星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