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別的地方好了。」
「妳想被辭退的話,盡避趕走客人好了。」
「你……」範心或為之氣結。
「換粥!」端木溯詞直接指向廚房。
範心或瞪大眼楮,氣呼呼地看著他好久,才不甘不願地轉身走進去。
「客倌?」店主挨了過來,「出什麼事了?」他忙著招呼別人,只听到範心或似乎在與他吵架。
「沒事。」端木溯詞抬眼。
店主模模鼻子,退了開去。
這位客人真是奇怪,方才明明跟範心或說得好好的,遇到他就給了一記冷眼。
端木溯詞將目光投向鋪子里,那里有著一道粗衣身影。
還能夠讓她生氣,說明她還不至于因為太過擔心石雁笙而心神恍惚,這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石雁笙的病他是不太清楚,不過,恐怕是危險的。那麼,他該如何跟娘交代?
「來了!」不一會兒,範心或就一手一碗粥出現在他眼前。
他失笑地瞧著她小心翼翼地慢慢朝他走過來。
那兩碗粥都太滿了,她是想要撐壞他嗎?
其他的客人有的正滿心歡喜地品嘗著,有些剛坐下,有一個人起身要離開……
「匡啷。」
「哎呀!」
兩聲齊響,碗掉落在地,粥灑了一地和範心或腿上。
撞到她的人,卻飛也似地跑了。
「妳怎麼樣?」端木溯詞急忙走過去,蹲子看著她。
範心或忍著腿上的灼燙和腰際的疼痛,「沒事……」剛才腰不小心撞上桌角。
端木溯詞看著她,「說謊。」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接過店主遞上的布巾交到她的手上。
店主見狀,無趣地走開。那里沒有他可以幫忙的地方,還是去招呼客人多掙點銀子吧。
範心或接過布巾,「謝謝。」她開始動手清除衣服上的粥。
「去沖冷水。」端木溯詞命令似地說。
「不用了。」範心或不認為有那個必要。
「去!」端木溯詞發揮冷峻本色,拉著她走進鋪子里,「妳若不想範亦非沒人照顧,就得听話。」
提到範亦非又想到石雁笙,範心或不再說話,跟著他走。
「哎呀。」才走了兩步,她就驚叫一聲。
端木溯詞皺眉看著她,「怎麼?」她不會又想推托吧?如果是的話,他不介意再教訓她一次。
「銀子、銀子不見了!」範心或緊張極了,「一定是剛才撞我的人,一定是他偷了!」不然怎會那麼巧撞到她呢?錢財果然不能外露啊。
「妳干什麼?」端木溯詞抓住她的手。
「當然是把銀子追回來!二十兩耶!而且那是你的銀子!」她總不能把他的錢弄丟吧?
「妳這副樣子追得到才怪!」端木溯詞諷刺地道︰「他早跑了,妳就算能飛也找不到了。」何況,錢財乃身外物,丟了就丟了。
範心或驚訝于他無所謂的口氣,「你不心疼?」
「心疼什麼?」端木溯詞疑惑。
「那是二十兩銀子啊!」說著,她又想要沖到外頭去。
「給我站住!」端木溯詞吼道︰「那是我的銀子,妳不必管!妳只要管好妳自己!」她懂不懂得保護自己?
範心或听過他冷淡的口氣、諷刺的語氣,卻沒听過他生氣時吼人的話,所以一時怔住了,任由他把她拖到水缸邊。
「嗯?」
「處理一下!」端木溯詞拋下一句話,就閃身到門口了。
範心或眨眨眼楮,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背影看起來依然那麼冷,可是他的行為卻讓她覺得很窩心。
範心或嘴角勾起笑容,清洗了下裙襬和腿上濺到粥的地方。
第七章
「請你不要告訴他們。」
「說什麼?」端木溯詞隨便應了聲。
「當然是我被撞到的事。」腰還真有些疼哪,看來撞得不輕。
端木溯詞瞟她一眼,「妳這麼委屈做什麼?」
「委屈?不!」範心或搖頭,因為扯到撞傷的地方而痛得齜牙咧嘴,「我只是不希望亦非和雁笙他們擔心,不然他們又要說我了。」
端木溯詞冷哼了聲,轉過身繼續朝前走,也不去理會身旁的女子感激的眼神和似乎松了口氣的心情。
「妳若是這副樣子,還怕我告訴他們嗎?只怕他們早看出來了。」稍久,端木溯詞從前頭飄了一句話過來。
「什麼?哦,沒關系,應該等一下就會好一些了……」範心或深呼一口氣,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愁悶。
「走路一拐一拐的叫作好一些?」端木溯詞不贊同地低哼一聲。
「嗯?」範心或疑問地抬頭,正好瞧見他飄過來的視線,微怔忡了一下,呆站著不動。
端木溯詞見狀,也停了下來。
「妳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也都當什麼事沒發生過?」他的話里有淡淡慍怒。
她為了三個人的生計而勞心勞力,卻還得隱藏起自己的傷痛,這對嗎?
他的聲音有些怪,但不知哪里怪。範心或只好朝他微笑以對。
「你也知道雁笙的情況,亦非又還小,何必讓他們擔心呢!」
「然後妳的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這算什麼?
「嗯……」範心或考慮了下,笑了笑,「大部分知道。」
「妳真是……」端木溯詞說了半句便停住。
「我怎麼了?」範心或望著他。
「妳以為他們會因為妳的行為而高興嗎?」端木溯詞依然冷哼出聲。
「咦?」這是什麼意思?
「我若是亦非,知道妳瞞著我很多事,休想日後會理妳!」既然是家人,不管是好事或是壞事,都應該共同分擔的,不是嗎?
「這個……」範心或想了想,咬著下唇,皺起眉。
「我──」她似乎想通地抬起頭看他。
「妳這是胡來!」端木溯詞冷冷地說。
「你……」
範心或呆呆站著,眨了眨眼,他何必那麼生氣呢?
她的臉龐忽然發光,似乎意識到了某件令她開心的事。
他們目前在討論她的行為,她那麼高興做什麼?
「妳在傻笑什麼?」端木溯詞劈頭一句。
傻笑?她在笑嗎?「謝謝你。」抬眼瞧見他的面容依然冷淡,只是那深幽的眼眸里不再是如冰般冷,此刻染上了點點關切。
「謝謝?」端木溯詞驚訝了,他做了什麼讓她要感謝他?
「嗯,謝謝。」範心或緩緩綻開笑容。
「妳真是……」端木溯詞無法理解她為何那麼開懷。
「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我為什麼感謝你呀。」範心或眨眨眼楮,理所當然地說。
「妳想說便說,不說也罷。」何必那麼神秘兮兮?
「呵呵……」範心或已經忘記了腰部的痛,「以後,我會把遇到的任何事跟亦非他們說的,好消息也好,壞消息也罷,讓他們知道,不必掛心我。」
「然後?」
「還有然後?」這樣不是很好嗎?
端木溯詞受不了地瞪著她,「妳該不會忘記欠一個解釋吧!」
「什麼解釋?」
「妳這……」端木溯詞似乎要責備她,但又住了口。她的樣子很無辜,但無辜中卻隱藏了一點小小的促狹,故意在耍他嗎?「好吧,算妳厲害。」他投降。
「呵呵……」
「範心或啊範心或。」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姑娘?
她听到他低喃地喚著她的名字,是那麼低沉、那麼輕柔,听在她耳里只感到一陣的心動。
他這樣的嘆氣,是為了她嗎?
「嗯!」她輕聲回答,好像僅動了動唇,表情依然是方才那副似笑非笑、笑中帶著神秘的樣子。
此刻在她的腦子里,究竟是想到了什麼呢?
端木溯詞一怔,他竟有想要了解她的想法!他怎會有這樣的心思?
他再打量眼前的姑娘,雖已做娘親,卻依然保持著淺淡的童稚,還有些孩子氣,但更多的是一股為了別人而努力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