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甜甜,我看你爸只要一天沒看到《頤古選集》完好無缺的回來,就一天不會善罷甘休的,書遲早還是得拿回來的。」蕭筱青拉過女兒的手,「我剛剛遇到你靳媽媽了,也跟她說了這事,她會幫你的。」
「真的嗎?那靳媽媽是不是要幫我跟那只惡……呃,我是說,幫我跟阿誡提醒一下,把書還回來?」對呀,她怎麼沒有早一點想到這個好法子呢?既然不想面對大惡魔,她還有溫柔的靳媽媽可以找啊。
「不是,她是說她會把予誡的聯絡方法給你,等一會兒吃完飯你就去跟你靳媽媽拿。」
「然後呢?」為什麼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就是你拿了之後,明天好上台北去找予誡拿書啊。」蕭筱青理所當然地說,害她的頭皮完全發麻。
弄到最後,連媽咪也勸她干脆北上一趟,去把書拿回來就沒事了,省得一天到晚跟老爸吵來吵去。
沒了最後一道靠山,她這只可憐的小鴨子,硬生生地被趕上架,得要乖乖地听命行事,不得有異議。
孫甜甜無奈地嘆了口氣,抓出口袋里昨天靳媽媽給她的紙條,上頭用紅筆寫明了那大惡魔的上班地點,還附有詳細的地址給她,好似真怕她會把「找不到人」當成借口似的。紙條上還附加他住處的地址、住處的電話、學校的地址、學校辦公室的電話,醫院的分機,還有手機號碼,全都一古腦的寫給她,害她直在心里猛嘆氣。
「我要那麼多做什麼呀……」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想到靳媽媽熱心的表情下,還帶了一點過度的熱切,好像迫不及待要把她丟到……呃,應該是送到她家惡魔兒子的手上一樣。
那個時候,她忽然有點自己是個祭品的感覺。
不對、不對,她怎麼可以這樣懷疑靳媽媽的好意,全世界最小心眼、最愛要心機欺負她的,只有一個人而已,就是那只可惡的惡魔。
雖然她一直跟靳媽媽說只要有地址,計程車司機肯定就能把她送到目的地,尤其他是在那樣的大醫院上班,怎麼也不可能找不到的。
看著紙條上的醫院名稱,那可是全台首屈一指的醫院,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不僅在大醫院里看診,這學期還另外在學校里兼了幾門課。
他可真是忙啊,難怪他從上次春假過後,就再也沒回來小鎮上過。
不過話說回來,整整三個多月耶,他都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一次,這簡直就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為破天荒的事,不過也因為這樣,她平安地度過了大四下學期的生涯。
大概是他良心發現了吧,知道這麼多年來這樣鬧她是不對的,所以打算改過自新,棄惡從良。
只不過,他真的有這麼忙嗎?忙到都沒時間回來看一下……
孫甜甜看著窗上被蒙出的一片霧氣,不知不覺,一遍又一遍地寫著那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一點也沒發現倒映在窗上,她眼底依戀的眼神。
手術室外頭坐著幾名擔心的家屬,頻頻張望著緊閉的門,門後的手術台邊,也圍繞著一群醫護人員,正為了病患的生命與死神奮戰著。
手術室上方同樣圍坐了一群穿著西裝的人,正觀察著下方的狀況,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正當大家專注在割除病患已然壞死的器官時,一旁的監視儀器忽然嗶嗶作響,嚇了所有人一跳。
下一秒,病患身體里涌出大量的鮮血,螢幕上的曲線從高低起伏個不停,告訊息的嗶響始終沒停下過,現場馬上陷入一陣慌亂之中。
「CPR!快點!」
其中一位醫師跳上手術台,半跪在病人右側,伸直了手臂,雙掌交叉開始心髒按摩的動作。
護士站在前頭,一手緊掃著氧氣面罩,另一手不斷地擠壓著氣囊,麻醉醫師也迅速地為病人插管,緊急建立一條安全可靠的呼吸道。
大伙手忙腳亂地這弄那弄,忙丁好一陣後,心電圖監視器上原本短暫起伏的直線,又恢復了應有的規律波形跳動。
拿著手術刀的主治醫師顯然還沒回過神,大家的目光從昏迷不醒的病患身上栘到醫師的手上,可醫師持刀的手遲遲沒有動作,還有些顫抖的模樣,顯然是被剛剛的陣仗給嚇了一跳,到現在還不能平靜下來。
「我來吧。」
一個微低的嗓音響起,接過主治醫師手上的刀,立刻處理他已然無法應付的狀況。
「靳醫師……」旁邊那些一顆心都還提得高高的醫護人員,在看見救星降臨的剎那,一致地發出松了口氣的聲音。
住院醫師小心翼翼地拿著抽吸器軟管,吸著病患肚子里冒個不停的血水,靳予誡動作俐落地把手伸入病人的月復腔中,才一會兒的時間,他便接過護士遞過來的剪刀,把縫合完畢的止血線打結,剪斷。
「好了。」放下針線,他留下其他人收拾善後,轉身月兌下無菌手術眼。
大家在听到這句話時,還不太敢相信地停留在原地,直到他轉身離開後,才敢放松緊繃的神經。
手術室自動門刷地一聲打開,靳予誡走出來,對著一擁而上的家屬簡短地說明病患狀況,以及手術成功的消息後,就大步地走回辦公室。
看到桌上研究助理留下的留言,全是一堆飯局的邀約,他看也沒多看一眼,大手一掃,全部進到垃圾桶里去。
他拿起幾本剛寄來的醫學期刊與雜志夾在腋下,反手把門帶上,然後搭電梯往下,來到停車場。
幾分鐘過後,一輛淺藍色的轎車流暢地駛上大馬路,加入稀疏的車流當中。
下午沒診,原本他是要離開醫院的,可中午那場手術突然發生緊急狀況,拖延了他的時間,他得打個電話向堂哥道歉。
才正想著,手機便響了起來。
「喂。」
「手術?」一個與他相似的嗓音響起。
「嗯,去支援,所以耽誤了點時間,正想打電話告訴你,改天再約。」
「不用改天,儂儂說今天她不趕時間,還在我店里等,說要你一定得來。」
「我該說承蒙寵召嗎?」靳子誡的聲音帶了點慣有的輕嘲。
「她是好意,你一定也還沒吃吧?」對方絲毫沒被他的態度給打退。
「我不餓。」踩下煞車,他敲著方向盤,等著紅燈。
「予誡,我不希望到時候我得帶著儂儂和一堆食物去你家找你。」
「你知道我向來厭惡威脅,也不吃這一套。」
「算我拜托你。」
想到接下來他會更忙,便轉口答應了,「算了,你不必拜托我,反正遲早得和你們吃這一餐。」
「謝了。」
結束通話之後,靳予誡在下一個路口轉彎,往路的另一個方向開去,不久後停在「懷」餐廳的停車場。
「原來你就是阿懷的堂弟呀?」
「花漾儂?」一到餐廳門口,就有個人對著他笑,靳予誡下意識地猜測。
「好眼力!好眼力!」花漾儂站在門口,笑著輕鼓掌。
「在里頭弄點心呢。」花漾儂往後比了比,表情流露著期待品嘗美食的興奮。」告訴他不必忙了,我不愛吃甜食。」
「誰說是弄給你吃的,那點心是為我準備的,你這種交代的口氣會不會太大言不慚了點?」
「彼此彼此。」抬眼瞧了瞧她,靳予誡輕哼。
「哈哈,你跟阿懷一點都不像。」
「恭喜你終于看出來了。」這下換他給她鼓掌,不過語氣卻十足嘲諷。
花漾儂搖搖頭,煞有介事地評論,「阿懷才不會和女孩子這樣唇槍舌劍的,他可比你有風度,也紳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