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婆,你該不會是要我照顧小強吧?」柴虹立即擠出一張為難的表情。
柴月娘趕緊否認,同時,將手中的那張紙攤開。
「在五十年前,當我還是少女的時候,有個男生追我,還想娶我,但是,當時他是有錢大少爺,而我不過是個貧苦農家所生的女兒,在門不當戶不對的情況下,那個男生被迫娶了一位千金小姐,當時,我哭了好久……」
「柴老太太,說、重、點!」焦焰最怕听這種台灣民間故事。
「好,重點是這張紙,是他五十年前留給我,你們可以看看。」
兩人將紙接過一看,從泛黃到幾乎模糊不清的字跡中,還約略看得到其中大意。
我親愛的娘︰
愛不到你,我的心,就像刀在割,針在刺,我痛苦得想死去。你那甜美的笑容,讓我魂縈夢系,讓我在午夜夢回時,便望月飲泣。
今生,我們雖然無緣在一起,但是……也不用等到來生,今生今世,無論你遇到什麼大的困難,你來找我,我絕對會幫你幫到底,就算我不在了,我的子子孫孫,都會無條件地幫你,因為我——愛——你!
與你無緣的堂
看完這封文情並茂,類似從情書大全里抄出來的情書,柴虹與焦焰雖然有種作嘔想吐的念頭,但這畢竟是人家發自內心的一封離別信,再說,五十年前能寫得這麼蕩氣回腸,可歌可泣,換成是她們,也會成為心里頭永生難忘的回憶。
「姑婆,你……你給我看這封信的用意是……」柴虹到現在還傻呼呼,猜不出柴月娘心意。
一旁的焦焰,一手壓著額頭,一臉痛苦狀。「都這麼明顯了,你還看不出來,就是要你把小強帶去給她這位無緣的男友,托他照顧,對不對呀,柴老太太?」
柴月娘表情夸張,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沒錯,你真是聰明,對啦,就是要麻煩你,幫我將小強帶去給他照顧,我身體不好,也沒什麼經濟來源,要把小強拉拔長大,我不曉得還有沒有那個能力,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有幾年好活,萬一哪天我這一躺下去就爬不起來,我這心肝小強,到時候該怎麼辦啊……嗚嗚嗚……」說到傷心處,鼻頭又不禁酸了起來。
「姑婆,你不要哭了,我幫你就是了!」柴虹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她就是心腸軟,見不得人掉眼淚。
柴月娘並沒有因為柴虹豪爽答應,而停止哭泣,淚水還是嘩啦嘩啦流個不停。
「姑婆,我都已經答應幫你忙了,你是不是可以……」柴虹給她比一個轉動開關的動作。「把你的聲音關小聲一點。」
「可是……我還有一個請求!」
兩人同時張大眼,盯著這死老太婆,認為她太得寸進尺了。
「柴老太太,你還有多……多少個請求啊?」焦焰知道柴虹脾氣好不敢說,她語帶嘲諷,看看這老太婆還能過分到什麼程度。
柴月娘抽抽鼻子,深呼吸。「就最後一個了。」
柴虹當然不好讓老人家失望,還是面帶微笑說道︰「姑婆,你就說吧,沒關系的。」
「是這樣的,如果說,你見不到這位孔少堂先生,也就是我無緣的男友,你可以找他們的管家,當時他還是個小長工,我想現在應該也跟我一樣,是個五六十歲的人,他可以認出他們家主人的筆跡,還有……」
「還有啊?」
「最後一點補充了,就是……如果他們願意照顧小強,麻煩你在那里多陪他幾個月,好讓他適應環境,等他真的能融入那個家庭了,你再離開,這樣行嗎?」
說了這麼多請求,連柴月娘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她知道她要求這麼多,沒有半點表示也說不過去,連忙拿出一個用布巾包起來的東西,還當場在兩人面前打了開來。
「這個鑽石項煉,是當初孔少堂送給我的,如今,就當做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哇,這價值不少錢,而且手工精細,這種造型現在根本就看不到,五十年前就能拿這東西當禮物,可見得當時孔先生對你真的不錯。」焦焰對珠寶首飾最內行,是真是假,是A貨B貨,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是……還不錯!」柴月娘也不謙虛,大方承認。
不過這鑽石項煉在焦焰手上還模熱不到一分鐘,就被柴虹給拿了過去,並且奉還到柴月娘的手中。
「喂,喂,你這是在干嘛?」
「姑婆,鑽石項煉你就好好保留,這是你這一生中最寶貴的禮物,意義非常深遠,我怎麼好意思拿呢?」柴虹把鑽石項煉放在她手中,笑笑說道︰「我幫你就是了,這鑽石項煉你就好好收著吧!」
「不行,你一定要收下,否則,我的良心會不安的!」
在盛情難卻下,柴虹只好將鑽石項煉收下。「姑婆,那我先替你保管,等到你想拿回去的時候,你隨時跟我拿,好不好?」
「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五十年前的鑽石項煉,也不過才多少錢,就當做送你的紀念品好了。」柴月娘親自為她戴上。
從鏡子里看著自己,那條鑽石項煉其實一點也不老氣,就現代的術語來說,應該可以說是復古,很古典的造型,配上她那張古典的臉,真是匹配極了!
她自己在心里頭對著自己這樣說著,還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那好吧,就謝謝姑婆了!」柴虹不打算再推托下去,她把目光轉向把臉貼在水族箱上,看著魚兒的小強身上。
她輕輕走了過去,看他看著魚兒的專心模樣,細細地在他耳邊說道︰「小強,你喜歡看魚啊?」
「為什麼魚的嘴巴要一直開一直開?」他沒回頭,臉繼續貼在玻璃上。
「因為……它要呼吸啊!」柴虹覺得這小孩不錯,很有求知欲。
「那野狼會啊嗚啊嗚的叫,嘴巴也是一直開一直開,那它也是在呼吸嗎?」小強反應很快,又丟出個問題給柴虹。
「那……那不一樣的,野狼的嘴一直開一直開,是因為它……它在宣示它的領土,你應該知道動物都有這個本能,為的就是來宣示它的地盤啊!」她也很快做了回答。
「那路邊的小狽要宣示它的領土,就會用尿尿來表示它的地盤,怎麼不會見它啊嗚啊嗚的叫?」
「那是因為尿尿就是它們用來劃分領土的方式,所以不需要啊嗚啊嗚的叫啊!」她開始覺得這小孩有點煩了。
「那天我看到一位老爺爺在路邊電線桿小便,那電線桿是他的領土嗎?那不是國家的嗎?」終于,小強回頭看她了。
「那是因為……人跟動物不一樣嘛,那位老爺爺在路邊小便,是不守公德心,跟領土沒有關系的。」
天啊,這小表真的很煩,到底要問多久啊!
「那有人會在他們家門口擺花盆,擺機車佔停車格,他們也是不守公德心,可是那也是跟領土有關,不是嗎?」小強反應靈敏,再回她一句。
「那是因為……這問題表姊晚點回答你。」
柴虹沒力了,她坐回沙發,一臉打敗仗的樣子。她看向姑婆,問道︰「小強書念得不錯吧?」
「這孩子成績很好,但個性有點怪,不愛跟同學玩在一起,如果……有些話問得讓你覺得煩了,你就不要理他,給他一本書看,他就會乖乖坐在那里,他很乖,不會吵人的。」
「我看是個搞自閉的,趁現在還可以後悔的時候,趕緊把這燙手山芋丟掉,要不然,你會很累的。」焦焰真為柴虹捏一把冷汗,像這種搞自閉的最難照顧,或許是這樣,所以連親女乃女乃才會都懶得帶,才要托給別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