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蓮只有默默替她祈禱,希望上帝阿拉媽祖觀音眾神都會來保佑她。
兩人一走,閑雜人等只剩紫柔一人。
「妳還不走?」楚天驕冷冷看著她。
「我跟譯嫻是好姊妹,我當然要誓死保護著她。」
「我不會動她一根寒毛,我跟她之間,有私事要談,妳要是不放心,在門口等十分鐘,說完我就讓她陪妳走。」
紫柔還是不太放心,直到譯嫻對她使使眼色,努努嘴,說道︰「那妳……先出去等一下,我想應該沒什麼事才對。」
「那……要是他欺負妳,馬上大叫,我立刻報警。」
「妳快出去啦!」厚,真煩ㄟ!她真怕越說會越把楚天驕激怒。
紫柔才一步出大門,楚天驕便怒目直視著譯嫻。
「妳把我家里的所有擺設、裝潢全改過,還找來一堆我不認識的人來,妳居心何在?是認為我太不近人群,日子過得太灰色,還有……太會搞自閉了,是不是?」
他最不喜歡人家太自以為是,尤其是探究他的心思。
「你千萬別這麼想嘛,人總是要往光明面去想的啊!你看看這窗簾和這地毯,都是很有朝氣的水藍色,還有,這桌巾是我去挑的,你不覺得很有南歐鄉村味道嗎?不要老是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換換家飾,你的人生觀……」
「我的人生觀不需要妳來主宰!」他吼她,目光銳利得像一只餓極的野鷹。
「那些都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裝飾,妳憑什麼剝奪掉我睹物思人的權利!」
「那些……都是你媽最喜歡的啊……」要死了,他又沒說。
楚天驕狠狠拋下一句︰「明天我醒來的時候,統統給我恢復原貌。」
「原……原貌?」開玩笑吧!她可是花了兩天工夫,才弄出這麼棒的一個意境,竟然要她恢復原貌?
「听不懂嗎?就是跟妳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樣,瞭嗎?」氣死了,那些都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擺設,她竟然……
「一模一樣……嗚嗚……」她感到一陣惶恐,惶恐到眼淚都飆出來了。
「妳在哭什麼?」
「那些……那些窗簾、地毯和……桌巾,我統統請人載走了!」
「載走了?」他惱怒。「載去哪?」
「你……你別那麼大聲,我……我去幫你問就是了嘛!」她趕緊拿出手機,按了按號碼。
「喂,是大頭嗎?那個那個……我昨天要你載走的那些窗簾和地毯、桌巾呢?」
時間過了十秒,只見譯嫻瞠大眼珠子,大叫︰「什麼?焚化爐……好好,我知道了!」
按上切話鍵,譯嫻苦哈哈地笑著,不敢直視楚天驕。
「關于那些窗簾……還有地毯……」她說得很慢,很像快要斷氣的聲音。
「焚化爐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妳講那麼大聲,我會不知道嗎?」
「那……那我重新再幫你買一模一樣的,不就行了!」
楚天驕抓起她的手,門一開,說道︰「妳可以走了!」
紫柔早在外頭恭候多時。「處理完了?」
就在楚天驕要替她按電梯按鈕時,突然,所有的燈在同一時間全滅,就連屋里的燈也是一樣。
呵呵,停電了!
「看吧,連老天爺都不想讓我走,來來來,我們先別生氣,我進去替你將蠟燭點上。」她嘻皮笑臉地把他推進屋子里。
「妳別找了,我家里沒有蠟燭。」
「那……」她拉著紫柔說道︰「要不然妳去便利商店買。」
紫柔臉馬上垮了下來。「方譯嫻,十二樓ㄟ,妳要我爬死啊!」
「剛剛妳不是在外頭說,我們是好姊妹,我有什麼困難妳都會幫我的嗎?」她說話很柔很柔,企圖用甜膩的聲音來感動好姊妹。
「話是沒錯,但是……」媽呀,她會爬到變蘿卜腿啦!
「不要再但是了,妳就去幫我一下下嘛,到時候妳要買化妝品,我拿員工價給妳。」以利誘之功效最大。
「妳說的喔!」紫柔縱使有百般的不願意,不過看在化妝品的份上,她拚了!
走了個電燈泡,四周的空氣,突然沉靜了下來。
罷才的煙硝味早已隨風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兩人淡淡的呼吸聲。
身處在黑暗中,他的心靈慢慢沉靜下來,此時,他才比較能設身處地,為譯嫻著想。
她費盡心思,把家里布置得明亮溫馨,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他,不然還是為了什麼?他不領情也就算了,還當著那麼多人面前給她難堪,他實在不該這麼做才對。
一想到自己剛剛的魯莽,他就後悔莫及,幸虧譯嫻心胸寬大,沒有因此而跟他大吼小叫,這點,讓他好生佩服。
「譯嫻,剛才是我太沖動了,希望妳不要介意,別放在心上才好。」黑暗中,他低聲道歉。
听他這麼一說,譯嫻心里頭頓時流過一片暖流。
「你真的很難相處ㄟ,好心幫你也被你罵得臭頭,你看你,想趕我走,老天爺偏偏不肯,祂也站在我這邊,你呀,心胸放寬點,要不然,只剩下我一個人會想理你,你不怕你眾叛親離,到時老了,成了獨居老人,很可悲ㄟ!」
「妳也未免替我想太遠了吧,我離獨居老人的年紀,還有半世紀以上。想太多,妳的腦細胞只會死得更快!」杞人憂天就是在說她。
「人要未雨綢繆才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要居安思危,你懂不懂啊?」她一口氣說了好多成語。
「妳文學底子不錯嘛!」
「家里住了一個國文老師,耳濡目染,跟她講話講久了,人自然就變得有學問了。」她指的是霈儀。
「說妳胖妳就喘,妳還真不謙虛。」他覷笑著。
「是真的,我國文底子不錯的,要不然我問你,你知道三個金怎麼念嗎?」
「念鑫啊!」這容易。
「那三個木呢?」
「念森。」
「那三個羊呢?」
「三個羊?」這他就不知道了。「有這個字嗎?」
「念咩!」
「為什麼?」
「因為三只羊湊在一塊,就會一直咩咩叫啊!」
楚天驕看她一眼,不禁發笑。「鬼扯!」
夜風吹動窗紗,月光偷溜進屋,逗留在譯嫻細女敕的臉龐上,一時看得楚天驕意亂情迷。
他輕輕地把譯嫻抱在懷中,她以德抱怨,不對他剛剛的失控嚴加指責,這份包容心,讓他好生感動。
「譯嫻……」他忍不住將手撫上她的臉,還把嘴輕輕湊到她的臉邊,感受著她柔女敕的肌膚。
他很清楚他現在所想的,和她想的,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譯嫻是個好女孩,她有著和一般女孩子一樣的夢想,想嫁個好老公,替心愛的丈夫生一對龍鳳胎,要相夫教子,做好為人妻,為人母的天職。
可是他擔心重蹈覆轍,他的父母親,給了他一個壞榜樣。
如果可以,他願意一生一世守護著譯嫻,他承認他喜歡她,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是甜蜜,是歡笑的。
但他還是希望,兩人的關系維持淡淡的就好,他害怕自己再度陷入泥淖,那將會讓他萬劫不復,無法振作。
「我們的關系僅限于此,是不是比較好呢?」他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即使這是他很不願意啟齒的。
譯嫻听在耳里,熱滾滾的心,瞬間又凍成冰。
這時,紫柔終于氣喘如牛地爬上樓。
她將蠟燭遞給譯嫻,整個人癱在單人沙發上。「呼,好喘,十二樓,我……快要沒命!」
誰知道話才一說完,電就來了,氣得她捶心肝,想放火把台電給燒了!
「我送妳。」
譯嫻頭低低的,撥撥散掉的頭發。「不用了,我自己會走!」
「譯嫻,別這樣,妳真的很好,而我也承認很喜歡妳……譯嫻……」他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只想要把心靈深處的話,傳達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