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等于把努力學習同學和渾水模魚的學生放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學生乙不滿地說。
「我只是希望將機會公平地分給每個同學。既然學校把權力下放給學生會,就應該支持學生會作出的決定。」夏小禾再次重申。
「公平?」學生丙撇著嘴,小聲嘀咕道,「再公平名額也不至于落到許莫鈴頭上。她老爸是總裁就了不起呀?」
「你說什麼?」夏小禾睜大眼楮,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真是可笑,原來她在同學們心目中就是這種形象。還說要當最出色的翻譯,最受歡迎的老師,呵,簡直是笑話一場,她甚至連個學生會副主席都當不好。
學生丙別開臉,不再說話。
「夏小禾同學,這件事情首先就是你的不對。無論如何,用抓鬮的形式決定志願者名單就是個錯誤。讓許莫鈴成為志願者,更是錯誤中的錯誤。」陸明遠不懷好意地看著她,「我听說,在這次年會中,我們的志願者犯了很嚴重的錯誤,要不是補救及時,恐怕H大外語學院的牌子就要毀于一旦了。事實證明,夏同學,你的做法是錯誤的。」
用力咬著下唇,夏小禾的臉漲得通紅,對史明昌道︰「院長,您怎麼說?」
「夏小禾同學,這件事的確是你處理不當。我希望你盡快向同學們解釋一切,並做出公開道歉。」就事論事,史明昌沉穩地道。
「我沒有做錯。」臉色由紅轉白,夏小禾一字一字,堅定地道,「我也不會道歉,決不會。」
「你必須道歉。作為H大的學生,並且是學生會干部,你就必須謹守H大的規範。」史明昌嚴肅地望著她,「如果你做不到,那麼,請你離開學生會。」
用力握緊拳頭,夏小禾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望著史明昌認真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奔出辦公室。
「小禾……」史明昌一急,霍然起身喚道。
夏小禾充耳不聞,只知道低著頭跑跑跑,跑出這個傷心的地方,離開這些不理解她的人。忽然,她撞到一個人的身上,抬頭望去,正好對上左司辰擔憂的眸子。
「小禾?!」左司辰穩住她的身子,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
她咬咬嘴唇,嗚咽一聲,一把推開他,順著拐角的樓梯快步跑下去。心情紛亂之下,她沒有听到走廊那頭傳來一聲女子焦慮的呼喚。
眉峰一蹙,左司辰想要追上去,卻被一名明艷的女孩一把拉住。
「讓她先靜一下。弄清楚怎麼回事比較重要。」說著,她拉著他走進辦公室。
一群學生看見有人進來,于是向史明昌打了招呼,三三兩兩走出辦公室。
「程心!」看到這名女子,史明昌沉重的心情頓時放松許多,「你一會兒幫我好好勸勸小禾。這孩子,就是脾氣太倔。」
經貿系四年級的程心是小禾最好的朋友之一,兩人幾乎無話不談。有她在小禾身邊勸著,他也好放心許多。
「院長,究竟是怎麼回事?」程心問道。
史明昌嘆息一聲,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
「抓鬮的事情是怎麼傳到同學們耳朵里的?」左司辰忽然問道。
他原本安靜地站在門邊,情況又是一團混亂,史明昌並沒有看見他。直到他問了這個問題,史明昌才意識到他的存在。微微皺了皺眉,說實在的,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他還真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程心眯起眼楮,目光如利劍般朝陸明遠射去,仿佛要他徹底看穿,「說,究竟是不是你?」
前些日子才听小禾說起那天和他的沖突,一會兒又出了這事,叫她怎麼不懷疑他?
「你不要胡說。」陸明遠目光閃爍,色厲內荏地道。
「就知道是你。」程心看他那樣子,就把事情猜了個十之八九。她憤怒地一挑眉,「蹭」一聲沖過去,一拳揮在他臉上,「死男人,叫你欺負小禾。」
「你——你這個蠻女。」死命捂著青腫的眼眶,陸明遠一邊罵一邊悄悄移動著腳步,倉皇地逃離辦公室。開玩笑,他可沒有興趣和跆拳道三段的蠻女比拳頭。
難掩詫異地望著她,左司辰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那麼明麗如花的女子,竟然那麼暴力?史明昌卻見怪不怪地坐在那里,氣定神閑地喝著茶。這種事情在她們大學期間已經不知發生過多少次了,哪值得大驚小敝的。
「哼」了一聲,程心輕快地走到左司辰身邊,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她笑著向史明昌告別道︰「院長,那我先走了哦。」
「我也先告辭了。」左司辰順口接上。絕對絕對不能被老院長留下來,否則,只怕他又要舊話重提,努力說服他留在H大執教。
「等等,等等等等。」史明昌連聲道,「司辰你別忙著走,我還有事兒和你談呢。」
揉揉鼻子,左司辰苦笑著坐下來。後悔啊,他實在不該出現在老院長的視線之內才對。
現在,悔之晚矣……
☆☆☆
夏小禾傷心地跑回自己的小鮑寓,「砰」一聲摔上房門,用力把自己拋在床上。拉起身邊的被子,在酷熱的三伏天里,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埋在被子里,嗚嗚地抽泣起來。
不懂不懂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她錯了?就連向來疼她愛她的外公,都那麼嚴肅地要她道歉。她哪里錯了?每年的各類志願者名額,都被那些資優生囊括著,別的學生根本沒有實力,也沒有機會和他們競爭。H大,似乎永遠是那幾個優等生們的天下。她希望憑借這次的年會,打破這樣的局面,這才用抓鬮的方式決定志願者的名額。只有這樣,才能公平地給予每個人展現自我的機會。而且,在這次年會中,志願者們都表現出極高的素質,即使在最後一天出現失誤,但這決不能抹殺他們所有的努力啊。
淮,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我該不該道歉?
最脆弱的時候,她不期然地想到林淮。如果他在她身邊,一定會支持她的,一定會。掀開被子,她走到寫字桌前,翻開淺藍的信紙,將所有的委屈與傷心一並寫入信中。然後,將信紙小心地折疊起來,天空般蔚藍的信箋。
打開抽屜,抽屜里放著一只精致的紙盒,紙盒里有十幾封蔚藍的信箋。夏小禾小心翼翼地將手里的書信放入紙盒,又小心翼翼地壓平。而後,用手用力抹了抹眼楮,帶著小紙盒出了門。
她要去找林淮,與他分享近來一切的歡樂與痛苦。
☆☆☆
好不容易挨到史明昌放人,左司辰按照程心的指示,搭車來到近郊的那片花海。
正值盛夏,一片繁花似錦。微風襲面,夾雜著幽幽的青草氣息,令人心曠神怡。無垠的花海中,有著一座孤墳。夏小禾半跪在墳頭,將手頭的書信一封封點燃,火光明滅中,她仿佛看見林淮溫柔地對著她笑,無限包容著她的任性。
「丫頭。」左司辰走近她,輕輕搭上她的肩膀。
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中燃燒的信箋,直到燃盡最後一封,她才回過頭來,悶悶地說︰「師傅。」
「還知道我是你師傅?」左司辰挑眉道。
自從高三開始,夏小禾就從事小說創作,尤其喜歡寫些以古代為背景的愛情故事。可能是職業習慣吧,自從要他教她英語後,她很理所當然地管他叫師傅。而他,並不排斥她這種叫法,還很親切地喚她丫頭。
「師傅,人家好難受,你都不知道安慰人家。」夏小禾抱著膝蓋,蜷坐在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