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知道,你要是落到他們手中,也一定是水深火熱……所以,我決定先救你,至于百姓嘛,可以以後有機會再救。」樂萍兒嘟嘟小嘴,忽然想到什麼,拍胸道,「而且,我絕對有信心可以帶著你和兵符一起離開的嘛,我的武功那麼好。」
「你……」君雲然頭痛地揉了揉額頭,終是頹然道,「罷了罷了,你好生保管著,不要弄丟就是了。」
「嗯,好啊。我們出去吧。」對著滿屋的珠寶,樂萍兒看得有些眼花,于是決定早早出去。她模了模鐵牌,將它塞入懷里。
君雲然頷首,扶著石壁站了起來。
「我抱你走好不好。」望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樂萍兒不禁大大心疼。
君雲然搖了搖頭,道︰「再不久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可是……」樂萍兒咬了咬唇,擔心他撐不下去。
「莫要可是了。」君雲然淡淡一笑,「走吧。」
樂萍兒無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繼續向前。
石室之中,獨留珠寶無數,寂寞地泛著璀璨而幽冷的光芒。
至于西門墑,只怕做夢也想不到,他苦尋不獲的兵符,竟然就在這天涯谷中。他更不會想到,君雲然竟將這足以調動三十萬兵馬的權柄,如此輕易地交付一個十五歲小泵娘手中。
第四章
不多久,樂萍兒就看見了山洞的盡頭。洞口處堆著一些亂石,看似無序地排列在那里。不過,她一眼就看了出來,這是個依地勢布置而成的玄門奇陣。
「東方傷門,西方景門,北方開門,南方死門,東南生門。咦,不對,南方生門,北方死門。哎呀,也不對。東方生門……」樂萍兒沉思了一會,感到腦子一片暈眩,不由怒道,「什麼人布了個亂七八糟的陣法,生門死門傷門景門都混在一起,叫人怎麼破嘛。」
「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既然布下了陣法,布陣之人就從未想過讓人破陣吧——」君雲然淡淡一笑,接道,「你閉上眼楮,依照空氣流通的走向確定生門所在。」
樂萍兒乖乖閉上眼楮,凝神靜听片刻,忽然興奮地大叫︰「找到了,我找到生門了。」
「外面不遠處就是青河鎮,你去買輛馬車過來。」君雲然靠在石壁坐下,道,「我在這里等你。」
「好。」樂萍兒愉快地答應著,輕輕松松地變換幾個身法,已經出了石陣。
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樹林子里,不遠處飄揚著一桿酒旗,不是酒館就是客棧。心頭不禁暗自高興,她正要疾步趕去,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對著山洞叫道︰「君雲然,我覺得你似乎要比我聰明些。」
然後她就跑了。
君雲然靠在石壁,靜靜地合著雙眼,很清楚地听見她的叫喚,不由心頭一暖,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腿很痛,身子也一陣陣泛著冷,眼前是純然的黑暗,听著石洞里隱隱的風聲,君雲然任思緒飄浮,很多從來沒有想過的事,忽然一下子涌上腦海。
他想的很多很雜,想著幼時在師父的指點下練劍,想著弱冠那年三招之內將大遼皇子趕出宋境,想著在遭受師兄背叛時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想著這五年來形同廢人的生活。淡淡苦笑,他不過二十七歲,經歷的,卻已遠遠超過旁人的一輩子。
下意識地,他不由地又想起樂萍兒。命運的確是件很奇妙東西,三天前,這率性的女孩子不期然地闖入他的生命,三天後,他已然對她交付所有的信任。這樣的事,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只怕他只會一笑置之,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但此刻,那一臉笑得燦爛的女孩子卻已經像一道陽光灑進了他漸漸冷寂的心靈。
下一刻,他震驚地捂住了心口,她,進來了嗎?這是第一次,他連自己的心意都模糊起來。
☆☆☆
樂萍兒回來得很快。她將馬車趕到洞口,然後閉上眼楮,輕松地進入山洞,「好了好了,馬車來了。」
頓時從分沓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君雲然支撐著山壁站了起來,「你回來得好快。」
「嗯。我出了林子,看見一輛什麼車局的馬車,就把它攔了下來,給了車夫一百兩銀子,他就很歡天喜地地把馬車讓給我了。」樂萍兒呵呵一笑,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
一百兩銀子足以買上十輛嶄新的馬車,那車夫當然歡天喜地。君雲然抬眼,听著她興奮的聲音,只能暗自希望這一百兩銀子換來的馬車,不要太過破敗才好。
☆☆☆
馬車並不太破,不過也稱不上舒坦。君雲然躺在車內,只覺得車板太硬,顛簸太大,行駛起來聲音也太響。
樂萍兒卻很開心。她在趕車,這是她第一次趕車,但她覺得自己趕得很好,雖然不是四平八穩,但至少沒有讓車子翻掉,這已經很值得她得意一陣子了。而且,最令人愉快的是,他們並沒有遭到攔截。
不過,很快地,她就高興不起來了。自從離開青河鎮,她已經趕了四五個時辰的車了,卻還沒有看到城鎮,就連半個驛站都沒有看見。樂萍兒不禁有些泄氣。他們是要去京城的啊,去京城,最起碼十天的路程,可惜她既不熟悉道路,君雲然的眼楮又看不見,實在是蠻辛苦的。就像現在,她肚子已經有點餓了,嗓子也渴得難受——她自己也就算了,最讓她擔心的是,君雲然怎麼辦?他現在的狀況,哪里禁得起這樣折騰。
望著眼前一望無垠的官道,樂萍兒幾乎懷疑自己走岔了道。她暗暗頓足,卻發現更糟糕的事情即將出現在眼前。
雷鳴般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數十騎人馬氣勢洶涌地向她馳來。撥剌剌的一陣急響後,一齊停在馬車前三步之遙。
「小泵娘,車子里是什麼人?」一個壯實的大漢沖樂萍兒問道。
「是我家小姐。」樂萍兒臉也不紅一下,理直氣壯地道,「你們想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攔在女兒家車前,還有沒有王法?」
「嘿,小丫頭還滿伶牙俐齒的嘛。」矮胖福像如商人般的中年人撥馬而出,道,「小丫頭,我們是奉了上頭的命令,在這里辦事。你掀開車簾讓我們看上一看,如果真是什麼小姐,我們立刻讓路。」
「不成不成,我們小姐是什麼人,能讓你們胡亂看的嘛。」樂萍兒的頭搖得想撥浪鼓一樣。開玩笑,姑且不論他們是誰,真要讓人發現了君雲然那還了得。
「什麼人?嘿嘿,坐在這麼輛破車上,能有幾分身價?倒是小丫頭水靈得很。」一個黑瘦的小蚌子嬉皮笑臉地調笑。
「你……」樂萍兒不禁有些惱怒,道,「你們怎麼這麼說話?」
「老三,和她?嗦什麼,辦事要緊,老爺子還等著呢。」壯實漢子不耐煩起來,怒道,「小泵娘,爺們跟你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就是吃罰酒又怎麼樣?」暗暗咬牙,心之無法善了,樂萍兒「刷」地一下跳下馬車,揮著馬鞭道,「今天一定要讓那麼知道,小丫頭也不是好欺負的。」
「喲喝,小丫頭居然是個會家子?看來爺們倒是看走了眼。」黑瘦小蚌子吹了下口哨。
「會家子有怎麼樣?難道我們關河七雄是吃素的嗎?老三,你不要把駱家堡的面子給丟了。」壯實大漢道。
「二哥,面子丟不了。」小蚌子嘿嘿一笑,道,「我這就收拾這妮子去。」
言罷,他一個側身,輕飄飄地下了馬,輕佻道︰「小妹子,我趙禾詮和你過兩招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