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宮的意思?」傅立辰又開口問。
「請審判長依法判決。」張檢察官慢慢吞地站起來回答,還拉了拉坐皺的法袍。
「好,本案辯論終結,下午兩點宣判,被告可到場聆听判決。」看看表,博立辰笑了笑,站起身簡短地宣布,就和其他法官離開法庭。
鬧劇!一切都是鬧劇!
站在法庭中,看著檢察宮、書記官陸陸續續離開,辛含茵只能瞪大眼,根本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這麼快!」
下乍兩點宣判?現在都已經快一點了,這麼短的時間里法官怎麼可能做出判決,很顯然他們早就決定要怎麼判了嘛!
難怪傅立辰的表情那麼輕松,原來他早就作好決定了,今天的開庭根本是多余的。
那她昨天熬夜到底是為了什麼?
兩名法警拉著邵寒青離開,經過她的身邊,邵寒青停下腳步,一臉調笑地看著她。
「笑!有什麼好笑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她的口氣凶得可以吃人。
「只是謝謝你的幫忙。」邵寒青聳聳肩,臉上沒有怒意。「說得很精采,從小你的口才就很不錯,不過,顯然來不及起什麼作用,下午兩點就要宣判了。」
「少嘻皮笑瞼的!」辛含茵還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下午兩點就要宣判了,該不會……學長為了記恨她上次沒有答應他的求婚,就打算要藉機判邵寒青重罪,讓他永無翻身之日吧?
不可能!學長一向都很公正的,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要手段。辛含茵在心里告訴自己。
可是……那天學長離開時一臉備受打擊的模樣……她和阿青實在沒有能力去冒任何一次險了。
就算自己真的是一只笨青蛙也沒關系,有沒有什麼辦法,她可以再幫他一把呢?
庭務員已經關上燈、整理好桌椅離去了,外頭的天空開始飄起小雨,屋里變得昏暗。
站在空無一人的法庭里,雙手扯著衣袍上的蔥綠色飾邊,辛含茵低頭思索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胃痛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失了.
下午兩點是準備開下午庭的時候,也有許多法官會把宣判的日子排在下午這時間,因此,法庭內外擠滿了人。
辛含茵親自來听邵寒青的判決,她月兌下法袍,穿著白底小碎花襯衫和磚紅色窄裙,擠在人群里,拉長了脖子等傅立辰上庭。
「媽……我好怕喔!法官會不會很凶啊?」
眼看時間越來越接近兩點,在她身旁坐立不安的年輕女孩子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問著母親,聲音听來還帶著哽咽。
「沒事啦,你只是來當證人而已。」當母親的倒還滿沉得住氣的,「我打听過了,這個傅法官很年輕,還滿公正親切的,應該不會很凶啦。」說是這麼說,但她的口氣里還是有一絲絲擔心。
當然公正啦!辛含茵在心里想著,她從沒看過有誰像學長那麼專心辦案的。
不過,這次邵寒青的案子是怎麼回事?學長居然那麼草率!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弄不懂是怎麼回事。
她只知道自己錯過了幫邵寒青的最後一次機會。
中午在法庭里發完呆,她一回過神來,就急著沖進傅立辰的辦公室,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有一種大家好像都在閑閑地看她演戲的感覺?
「傅法官不在。」一名同事笑著對她說,「好像中午庭下得比較晚,他剛剛才出去吃飯。」
「那他什麼時候會進來?」
「應該不會進來了吧。」
法官助理吃完中餐回來,听到辛含茵的問題便開口回答。
「不回來了?」那她豈不是連最後一個私底下替邵寒青說情的機會都沒了?
「是呀!」剛從學校畢業的助理笑咪咪地回答,露出左邊臉頰上的小酒窩。「傅法官今天還特別交代,下午宣判之前他不見客,中午也不回來呢。」
學長在躲她,他真的在躲她!
為什麼?就為了她拒絕了他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求婚,所以學長記恨在心,決定公報私仇嗎?
辛含茵不認為自己有那麼重要,更何況,依傅立辰那種惜名譽如命的人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坐在法庭最後一排的長椅卜,她想到頭都痛了還是想不透。
旁听席的第一排,坐滿了準備聆听宣判的人,邵寒青則是和兩名法警坐在眾人的最右邊。
他會緊張嗎?她拾起頭,正對上邵寒青投給她的一抹笑臉,大大地咧開嘴,打心里笑得十分開心。
他是有十足的把握,還是天真得不知道嚴重性呢?望著他臉上的笑,辛含茵發現自己一點也笑不出來。
真是的,她居然比他還緊張!
一直低聲竊竊私語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法庭一旁的小門打開了,傅立辰和另外兩位法官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幾份文件。
「宣示判決,請起立。」
隨著書記官的宣示,法庭里的人全站了起來,一時間緊張的氣氛升到最高點,辛含茵站在最後面,背靠著牆,望著站在台上面無表情的傅立辰。
天!自己居然在發抖!
「九十三年訴宇第一二八五號,被告張立民,無罪.九十三年重訴字第三三號,被告郭水發,殺人罪成立,判有期徒刑十二年,凶器開山刀一把沒收」
隨著一件件的案件判決被宣示,法庭里有人高聲歡呼,有人錯愕、有人當場痛哭失聲,辛含茵還看到一個被判無期徒刑的女被告情緒激動得口吐白沫,當場昏死過去,而被法警抬到法庭外去急救。
下一件,下一件就是邵寒青的了。
辛含茵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雙手的指節因為用力握拳而發白,死命咬緊著牙關,深怕自己支撐不到宣判就要昏倒了。
無罪,應該是無罪吧,老天爺,求求你一定要是無罪呀!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只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只見傅立辰慢條斯理起拿起邵寒青的卷宗,再慢吞吞地翻開,還沒宣讀,倒先朝她頗有深意地望了一眼。
在搞什麼鬼呀!這男人。
「咳咳。」假意咳了幾聲,傅立辰望向站在台下的邵寒青。
邵寒青似乎也不緊張,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指針指著兩點二十八分,他嘆了口氣,看著傅立辰笑了起來。
別人都快急死了,這兩個男人還在眉來眼去地笑什麼呀,有病!
望著他們古怪的行徑,辛含茵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咳咳。」傅立辰又咳了兩聲,然後低下頭,開始念起判決內容,「九十三年重訴字第七九四號,被告邵寒青,咳咳咳……」
學長是突然感冒了嗎?辛含茵瞥了一眼時鐘,被他這麼一折騰,又耗掉兩分鐘了,現在已經是兩點半了。
「被告邵寒青,無罪,當庭釋放……」
無罪……當庭釋放……
「耶!太好了!」傅立辰接下來說了什麼,辛含茵根本沒听進去,她禁不住斑舉雙手大聲歡呼,從最後一排用手排開人群往前擠到第一排抱著邵寒青的手臂,「太好了,阿青,你終于自由了!」
「是啊,謝謝你。」邵寒青的語氣听起來還是平平淡淡的,一點也沒有很驚訝的樣子,像是對這樣的判決早就胸有成竹了。
手上的手銬已經被打開了,他趁著法警在替他解腳繚的時候活動著久被禁錮的手腕。
「恭喜,晚上我請你吃豬腳面線,去去霉氣,對了,還要過火盆、吃蛋糕……」
太過興奮,辛含茵也顧不得去追究為什麼他的口氣那麼冷靜,只顧著滿臉欣喜地向他道賀。